我那天律師來過之後,臉上的淚水還沒有落完,小辛薑為我忙前忙後,把他的毛巾洗了又洗遞過來給我把臉擦幹淨,我有些反胃,被他毛巾上殘留的羊騷味熏的。
“老師,我的老師!你不要哭,不要哭!有什麼困難,我如果能出去,一定會幫你!幫你做到!”他的手指忽然打了個響,“我在外麵,是做這個的!”他竟然給我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一萬塊錢,一條胳膊!他們給我錢,我幹!所以,我有錢,老師,你告訴我!告訴我那個女的在哪裏,我要是出去,我不會殺她,我會叫她不要來告你!叫她不敢來告你!”
看著這個有些英俊的辛薑小夥子,我的心裏升騰起了火。沒想到他竟然是做這種事情的!但是憑心而論,哪怕他隻是為了安慰我,能有這樣一位學生,我已經足矣。隻是我是不可能讓他去做那種事的,那樣隻會把事情越做越糟!再說了,他也不一定出的去。
但是,他真的出去了!
通知他出去的那一天大家都很詫異,因為根據他之前的說法,再加上大家對他所做事情的判斷,敢打景查,多年的老官司一致認為他是肯定要被逮捕的,而且,判刑不會輕!
但是,他卻真的出去了,而且那麼快,讓我沒有一點的心理準備。小辛薑走的時候管教就等在鐵門的外麵,他卻衝到我麵前,告訴我,“老師,你是個好人!好人會很快出去的!”
自從好學生小辛薑走後,我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這裏麵的人似乎都在有意無意跟我作對,讓我感覺到心情格外的孤獨與淒涼。
新兵總是抓不完,一個接著一個,素質一個比一個高,小江西也就是愛占點小便宜,那個新來的河南就更有點刁鑽加勢利了。河南是個文盲,監規教起來像是含著一塊生硬的石子,化不了也嚼不動。
“警長說頭發長的人馬上就要理掉!你們幾個,下午理掉!”
“我現在還沒逮捕呢你怎麼就叫我理掉?要是他們一個月以後把我放了呢?那我出去得多長時間才能長回來呢?”河南叫孔來柱,頭發是典型的三七分。
“老幣一攤了是吧?叫你理你就理!警長說的!要是一個月你放不掉,人家其他人都理了,到時候單獨為你一個人理啊?這個地方是你說了算的?要聽你的了?!”卓金龍的臉頓時拉了下來,他剛做排頭不久,顯然對這個膽敢挑戰自己權威的家夥相當不滿。
“我不理,長這個頭發至少得三四個月哩!我現在還沒逮捕,你就叫我把頭發理成光頭,理好了把我放出去,我不是賊人家也會說我是賊了!”
“看你那副賊眉鼠眼的樣子,看什麼東西都東張西望的,抓你就沒錯!”
孔來柱這次沒有頂嘴,但是他身體躲的遠遠的。
“你踏馬的我說話聽不懂是吧?!”卓金龍一把上去,一隻手狠狠地抓住了孔來柱的頭發,就像老鷹捉小雞似的揪住他的頭發給畫起了圓,“說!理還是不理?”“不理!就是不理!反正我沒有逮捕,就是不理!”
“咚!”的一聲,身子被頭引著撞在了牆上。“我他媽的讓你在這裏給我撒野!”一陣拳打腳踢,孔來柱沒敢有半點反抗,算不上瘦弱但也絕對算不上強壯的身體微微地顫抖。
頭發還是理了,孔來柱,在我之後。我是第一個主動過去的,活到現在25歲了,第一次把自己的頭發給刮得一覽無餘。是的,在籠子裏,鳥兒們是沒有選擇這樣活或者那樣活的權利的,當然,也許他們可以選擇活還是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