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管教幾乎每隔一兩天都會把我“開”出去,當然不是抽煙,確切地說也不完全是為了了解監房裏的情況,他讓我分明感覺到了一種被人關愛的溫暖。他會問起我的很多事情,方方麵麵,遠遠超出了之前的景查們所問過的那些千篇一律的問題。他也會說他自己,原來他是一名退伍軍人,剛剛轉業不久,在部隊裏做過連長,現在做一名普通的管教。由於在外地生活多年,加上軍營的曆練,他沒有一般江海男人所慣有的嬌柔之氣,而是顯得有些北方豪爽的氣質,當然,這與他胖胖的身材是區分開來的。與他聊天的時候,我常常感覺雙方就是不錯的朋友,因此也不再拘泥於那些繁瑣的所謂規矩。我感覺在冰冷的鐵窗裏看到了一線光亮,讓我在這生命中最為淒涼的冬季,感受到了一絲春天的氣息。
為了感謝衛管教對我的信任,同時為了證明自己對他工作的支持,對於監房裏所發生的風吹草動,我知無不言。我知道我所講的話可能會給管教對這個人的印象產生一定的影響,因此,每講一句話,我都經過了精心的思考,我要讓自己的話語不帶任何偏見,我要讓管教在第一時間了解到監房裏的最新動向。也許我是有所圖的,但我絕不是為了抽那幾根香煙,事實上,煙我是不抽的,我也絕不是為了讓衛管教對自己的案子做出什麼幫助,事實上這個也不可能。我隻想答謝他對我的幫助,讓我在自己最苦的關頭,重又燃起了希望的烈火。
看守所裏的時間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每一天的過去,都會讓我度日如年,但是過去的那麼多天,感覺又隻有一瞬。剛剛被抓時的情形,似乎就在眼前,這些天來所發生的一切,一幕一幕在腦海中漂過。日子太難熬了,除了每天的《江海日報》,房間裏看不到別的可以閱讀的東西。
做值日生,也就是所謂的排頭,其實很簡單,就是在每天晚上六點半管教點名的時候,迅速站立報告:“報告管教:7號監共有在押人員21名,正在學習。報告完畢,請指示!”
鐵籠子裏的鳥兒插上翅膀一定飛不出去,但是每天的點名都是必修課。
都是點名,有幾個管教連話都懶的講一句,直接就是手一揮,這邊由排頭開始,“1!”、“2!”、“3!”……就開始了,報到最後跟本子上的數字一對,就走了。但是也有幾個管教,尤其是那個“根發”管教,總是要把那個本子上的小紙片一個一個讀出來:“51738?”“到!”我高舉胳膊。他像欣賞文物似的從眼鏡底下賞來一個眼神,才算過關。
“這裏的管教還算好了,以前我們在湖北吃官司的時候,管教點名都是論頭數的。‘哎!今天到了幾頭啊?’”
“江海這邊不得了,這一次我被他們抓住,一進去他們裏麵的那個小頭頭就對我說,戴雲鬆啊,我們可是等你很久啦!現在我們終於見麵啦!我們也不難為你,你自己看著辦。嘴長在你自己頭上,說不說你自己的事。你是要我們拉你一把,還是要我們送你一程?我們敢把你請到這裏來,說明我們已經掌握了你的飯罪資料,但我們還是想拉你一把,怎麼樣?自己說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