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為所動的蘇景官(2 / 2)

拿起電話,輸入番號,那邊就傳來了父親蒼老的聲音:“小風你在這裏邊沒受唄?”“沒有,咱家裏都是受那個電視的影響,這裏是江海,管理文明的很!連說髒話都不行,就別說打人了!”

父親隔著玻璃牆告訴我,人生的路是坎坷不平的,要經受住考驗,引以鑒戒,俗語說得好,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要永遠記住主席在《為人民服務》一文中的幾句話:我們的同誌在困難的時候要看到成績,看到光明,要提高我們的勇氣……”

姐姐早已泣不成聲,我想一定是我的光頭引燃了她的神經,“你待裏邊要啥你說!別管是啥家裏邊都一定想辦法給你送來。你這以前的衣裳,都給你帶過來了!”

一個有一米多長的黑色包裹老老實實地躺在父親和姐姐身後,我很快發現,他們兩個人眼睛周圍,都有巨大的黑眼圈。

“這裏邊啥都有,吃的比咱家的還好嘞!天天都有肉,還有肉包子,桃酥餅!我這裏邊啥都不要,也不要錢!那包裹就帶回去吧,一件也用不上,上次在看守所送的衣裳現在都還在,這裏邊不讓穿自己的衣裳,都是統一的製服……”

父親和姐姐回去了,目送他們兩人拖著巨大的包裹吃力地走下樓梯的身影,這一次,我抑製住了自己的淚水,我突然之間就變得堅強,是的,我一定要堅強,後麵,還有不知道多少的苦頭等著我去吃呢!跟在看守所時的告密不同,這一次,我不知怎的又錯了,我現在的身份,是一隻既想做表子又想要立牌坊的“小赤佬!”

父親並沒有聽我的話,我很快就收到了他留給我的400塊錢,還有幾本書,另外有一隻白色的硬麵抄,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他那熟悉的字體。

“人生最大的苦難就是不能認識自己。”“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人生最大的病痛就是放縱自己的欲望!”秀麗的字體一勾一劃,皆上心頭。此時,我頓時感覺,自己和父親的心靈距離,是如此之近。而現實之中,我們二人又是如此之遠,至少在下麵將近三年的時間裏,已經年過六旬的父親和深牢大獄之中的我,天涯豈止相隔。

過了幾天收工回來,蘇警官也把我找了去。

“這幾天我不在,今天找你來,是想跟你說那個監獄長信箱的事。你要是有什麼問題可以及時跟我說,他們做的不對我會找他們,不管是誰!但你要先告訴我,我不給你處理,你再去寫那個信箱不遲。你不知道,你寫了那個信之後,我們整個中隊都很被動。所以希望這件事能夠引起你的注意。”與他的頂頭上司對比鮮明的話真真打動了我,我懺悔了自己的不是。這一次,我真的給蘇景官惹來了麻煩,他卻並未責怪我。

“還有,你父親回去以後,來了一封信,信裏說他已經安全到家了,希望你能夠放下包袱,好好改造,爭取早點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監獄長信箱的原因,這幾天胖豬頭在勞動上已經不再苛求於我。甚至,一有機會他還要把我踢的遠遠的。

這不,今天小組被拆成了兩半,我和李秀錦、黃夢梁三個人,就被發配去做香。

做香這個活計,已有耳聞,今天領教。很簡單,一疊塑料包裝袋放在身邊,伸手到滿筐的香中抓出一把,數出40根,裝進袋子,完了!

這個活苦不堪言:太髒了!手上、臉上、衣服上,很快沾滿了五顏六色的灰塵,而且每分鍾要數幾把,或者說數一把要幾秒鍾,都有著時間限製。全身高度緊張的我忘記了無處不在的灰塵,隻覺別人身上髒,不覺自己身上累。

“草我親媽媽的我再犯罪!”旁邊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是啊,這樣的活要是做上幾年,人會變成什麼樣子?這是不是侵犯人權?這樣下去會不會得職業病?得了病會不會給我們及時治療?治得不好會不會給予賠償?一個早上,我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這些問題。

速度自然沒有達標,但是天公作美,到了下午,胖豬頭就說做香不要去了,改去給吊牌打結。吊牌一刀刀放在那裏,都是機器切好的,連吊牌孔都還留在那裏。打結的功夫全在手上,一根線到了他們手上,伴隨著一個優美的姿勢,結就成了。

“笨笨,過來!”沒錯,是胖豬頭在呼喚我。

“看到了吧?拿著這根槍!”他一手一根牙簽,一手一張吊牌,“你是打洞進來的,現在給你發揮特長,把吊牌中間的那個洞給我打穿,注意,一定要捅破,別再搞未遂了!官司還是一樣的吃!”

很好,一份眾所期待的美差就此落入了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