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鄉吳豪傑
“以後我的勞役可能就叫你來接!”現在負擔開單的叫吳豪傑,這個人一身的肌肉,一臉的笑容有些真誠,“在這個地方吃官司,人得學著機靈點,不要老是有事沒事想不通。吃官司都是靠自己,沒人能夠幫你!”自從高奇把我和他介紹認識之後,他也有事沒事會跟我聊上幾句。
“我大概年底就可以跑特了,如果你接我的勞役,到時候我教給你我的很多改造經驗。”
他的話就像一股春風,吹的我很舒服,因為我偷偷觀察下來,他的勞役無疑是誘人的,每天好像隻有一半的時間在幹活,剩下的時間自己打發。如果能夠開單,也算是個洋差吧!
“想做我這個勞役的人不止你一個,雖然你是大學生,但是剛來,人家都是老犯人,講話在隊長那裏有分量的。你得在這段時間表現好一點,這樣組長肖克利推薦你的時候才能好說話。”吳豪傑已經有意在幫我了。
“怪倒是蠻怪,跟高奇你也能合得來?”
“其實高奇這個人,隻要能跟他溝通的來,我感覺還是可以的。我不知道他們那些人為什麼那麼對他。他隻是在做事,又沒做錯什麼。”
“跟高奇這個人,我沒有衝突,也沒有交情”,吳豪傑告訴我。
聽高奇的話
“裝箱了!”高奇一聲令下,隊伍馬上緊張起來。貨架對麵是一長排的理貨台,中間是過道,作裝箱之用。
“這種日本衫是要出口的,數量一定要把好關。你看我們現在到了工場間就要換員工卡,以前浙江有一個監獄發生過這樣的事。外國人打開箱子,發現了一張犯人的番號卡,打起官司,賠了好多鈔票。”高奇說的也許沒錯,就像我自己都很偏愛“6”這個數字一樣,很多人都對“監獄”這兩個字充滿了恐懼和抵觸。“奈河橋附近的房價,總要比周圍的地段低一點,可能還不大好賣!”我想起了有人講過的話。
“這衣服是我們廠直接出口的嗎?”
“森迪!我們是幫森迪廠代工的。來料加工,費用低死人!這麼一件襯衫做下來,加工費隻有四塊五毛錢,還要去掉水電費!要不是我們犯人,讓外麵的廠子做,老早垮掉了!”高奇什麼都懂。
“號頭看看清爽啊!”我竟然也學會了江海艾午!由於並不標準,惹來一陣竊笑。
“跟你師傅好好學!記住,別忘了把那個裝吊牌的箱子藏起來,收工的時候再帶回去,放被窩裏,摟著一起睡!”對於常友來,這個頭上毛不多的家夥,我有些抵觸。
“你、你就放在那裏,沒人會去動它!你非要聽你師傅的,到最後下場就跟他一樣!”
我聽說,毛不多的老頭子,原本也不簡單的。
“請問您是怎麼進來的呢?”我有些想要故意戳他痛處的爽快。
“詐騙!騙踏馬了個草幣啊!老子是學雷鋒進來的!學雷鋒!”他忽有所悟,突然改口,用手指著窗外,順著他的方向,我果然就看到了和藹可親的雷鋒叔叔正朝著我們露出微笑。
又要發吊牌了,我緊握厚厚的一刀吊牌,眼睛死死盯著前麵阿熊那隻梭子一樣織布的手,你來我往,如臨大敵。一個姿勢坐在凳子上,腿一會就酸了。
3點鍾,我們整包組提前收工回到監舍區。
“出工啦!”生產組長奚利權一聲號令,大燙組開始錯時出工了,一個個健壯的身體,一張張疲憊的麵孔,一雙雙無奈無助又充滿了畏怯的眼神,此時此刻,能夠站在整包組的隊伍裏,是何其的榮幸!
就是早上出工,看著樓上的那些隊伍,一副副黑黑的眼圈,高凸的顴骨,我也很受安慰。
把刑期當學期
一起睡在我們房間的還有一個叫俞宏兵的人,他是湖北人,高高的身體,結實的肌肉,人有精神,戴著一副文質彬彬的眼鏡。他睡上鋪,確切地說是東西放在上鋪,人屬於外睡之列。我看他被子後麵放著幾本自學考試的書,用廣告紙包著書皮,其中一張廣告紙是飛利浦的手機廣告:“我有我的持久之道。”
“你們能分到我們整包組算幸運的,我到這裏八年了,啥情況不曉得呢?生活上整包組就是適意!一件冬服,他們樓上踩縫紉機要200多道工序,到我們這裏掛張吊牌套個袋子再塞進箱子就結束了,所以我喜歡待在這個小組。”
自學考試的事情,我也是從他那裏得到的消息。
“最多隻能報明年上半年的了。今年下半年的已經報好了。”
他說到做到,第二天就在工場間把一張《大牆內外》送到了我手上,上麵有今年上半年的考試課程,據說每年都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