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樓下五中隊有個香港人,長期留學英國,碩士!這家夥在外麵是黑客,計算機黑客!侵入人家銀行的係統去搞錢,他就有這個本事,隻可惜錢還沒來得及花人就進來了!你說這樣的人有沒有資格去討個洋差?他現在幹什麼?倒馬桶!春夏秋冬,花謝花開,倒了一年又一年!每天早晨一隻手拎著四隻馬桶,這是我們的香港同胞、海歸碩士幹的活!浪費人才怎麼著?奈河橋浪費的人才太多了!有什麼辦法?都是自己走進來的,又不是人家逼著你進來的。所以既然進來了,就不要談什麼浪費不浪費!”
高奇的話充滿真誠,卻讓我聽了不爽。
恍惚之中發錯吊牌
肖克利盜竊進來,幾輛桑塔納把他送到這裏。他身材圓圓胖胖,一如他的性格。他現在是生產組長,小組裏唯一的四犯。對於我這個並不爭氣的老鄉,他是照顧的。不但給我被套,更給我希望。
“好好做,吳豪傑的勞役就是你的。是老鄉嘛我總歸要照顧你!但是你自己也不要不爭氣,要拿點表現出來!不要整天有事沒事給我出幾道題目做做,那樣的話誰想幫也幫不了你!”
他是盡力照顧我的,今天,我在發吊牌的時候腦袋裏又在放小電影,等到回過神來,一刀吊牌已經發掉了大半。我這一驚非同小可,這七八十件衣服都已經上到貨架上去了!我趕快停掉,去找他,已經到了吃飯時間,他正坐在一等罪犯桌子邊準備吃飯,我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樣老老實實地承認實情,他二話沒說,馬上甩著他那肥胖的身軀過來,“大家先吃飯,吃好飯都過來幫幫忙,把咯七八十件衣裳吊牌調特伊!”
午飯又吃小白幹,胃口本就不好,我哪還有心思,隨便扒上幾口就一個人過來找吊錯的衣服了。衣服很多,七零八落,找起來難度很大。肖克利講話算數,剛才那個已經發現了不對的雷誌朋也一改先前態度,“肖克利都說了啊,大家幫他換掉!”雖然別人臉露不悅,但不多會,衣服還是一件件都找回來了。
“大家下午裝箱的時候再留留神啊,不要讓錯的吊牌混進去!”我真的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放電影本是精神寄托,現在卻成了累贅。
這麼簡單的活,要求還真不低。我的勞役是發吊牌還有對規格,手裏的吊牌一張張看過,總擔心有一兩張別的規格的混在裏麵。還有對規格,核對固然簡單,幾個數字而已,但每天動輒上千件對過來,日複一日,總有一天會出錯!想想出錯的後果,監獄裏幹活,就是這樣,錯了,就懲罰,扣分停活動,影響改造,晚點回家。幹活從沒像現在這樣過,患得患失,膽戰心驚。這就像在看守所一樣,自己的心情完全不由得自己,掌握在大家的口中,一句安慰的話可以讓我笑逐顏開,換一句話又愁眉緊鎖,並且嫉恨這說話的人。我很想讓自己想得開,不就三個月嗎?不要,又能如何呢?不是已經做好了不要的準備了嗎?但是不行,一想到自己可以提前出去,提前開始嶄新的人生,心裏就膨脹,就興奮,就激動!就恐慌,就不安,就失落,就自責!
肖克利既然對我這麼器重,我不能讓他失望。不管怎麼說,這些文盲流氓都能幹好的活,我一個大學生為什麼就不可以?!這麼想,也就有了點自信。
“可以多提建議”
“來隊長教育!”吳豪傑過來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