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蠻快,做生活可以,做賊的手都快!做人就不行,是個畜聲德性!不能對他好!你對他好,他就不知足!”常友來告訴我。
“他以前在這邊,今天來拿幾張草紙,明天來問你倒點麻油,後天再要一勺味精!你不說他,他天天來!”“這點東西能值幾個錢呢?”
“這裏是什麼地方?一天三張草紙,一個月下來多少,一年下來又是多少?他這個月忘了開,下個月忘了開,難道月月都忘了開?他媽的難道別人的東西就不是錢買來的?老子憑什麼要孝敬你?!”
“不管做什麼,手腳老實一點!你要是想要刀草紙,就說!老子送你!老子大帳上從沒少過五千塊,現在的大帳根本堆不下,一刀草紙算什麼?畜聲!做了表子,還想立牌坊。真當我是雷鋒嗎?”這個講話尖酸刻薄的溫州老頭,這麼快就成了我的知音。
高奇似乎覺察到我的不滿,似乎有心遷就於我,我卻有點覆水難收,準備跟他決裂。以前我還不信,現在回歸大眾。
高奇跟友來的衝突,我也知道了。
“那時候他還是剛來,我問他是幹什麼進來的,他說是經濟犯。後來我才知道,什麼狗屁經濟犯?就是個偷車賊!賊!還有就是公交車上偷皮夾子,偷人家老太太皮夾子!賊就是賊!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我們溫州人就是恨賊!要在我們那裏,見一個打一個,見一次打一次!做了這麼多年的賊還不敢承認,還說自己是什麼經濟犯!就你,也配經濟犯?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怕什麼?抓都抓進來了,又不是頭次進來,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剛開始他也跟我說過他是經濟犯,收贓進來的,5萬多塊,本來要判5年以上,家裏跑了關係,才判了三年半。”
“放他狗屁!法院是他家開的?他跟那個狗熊一樣,都是點人家炮仗,才判這麼輕的!跟這種人你有什麼好交往的,不知道哪一天,他就要出賣你!”常友來的話讓我如夢初醒,想想的確應該如此,高奇這個人,我是要離他遠點了。
“那時他剛來,跟你現在一樣,當新戶頭。仗著自己不要好處,老幣老雕。早上出工,他明知道禮拜一跟禮拜四早上要檢查衛生,就故意把吃過的火腿腸皮扔在我們房間的馬桶箱上,結果就抄報了。他以為別人不知道,當別人都是瞎子啊?有人跟我講,是他幹的,好幾個人都看到了,他就是不承認,到隊長那裏吵。當時肖克利剛做組長,他就來這樣的事,後來跟來隊長一商量,就把事情搞的很大。全小組的人一個個喊進崗亭,反映情況。結果,隻有那個獨眼龍替他說話,來隊長讓他小組嚴管,生活也不要做了!每天早上出工站在勞役位置上,專門有個人屁股後麵盯著,吃喝拉撒打報告。就這樣搞一星期。我聽說他耍老官司,說要寫監獄長信箱,到上麵去告。這家夥就這樣,賊喊捉賊。來隊長當時就明確告訴他,我現在讓你站在那裏,你就給我站在那裏,你要寫信,回到宿舍你馬上就可以寫!他還敢寫嗎?他老官司懂的,還算識相,乖乖做孫子!還說吃過五趟官司,那麼大個腦袋,整天報著一本書,你說他都看進了什麼東西?”
常友來提起他就來氣。這麼快,我們也成了一個戰壕裏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