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服從組長幹釗的命令!幹釗叫他去送衣服,他說我沒空,幹釗就馬上去跟那個老湖彙報了,老湖說你怎麼不服從組長安排啊?他說又不是我一個人閑著,為什麼就叫我一個人去幹活?我都已經公示了還要鉚牢我嘛?老湖就叫他站在那裏。站到三點鍾,叫他去拖地,他就不好好拖,拖把碰的人家一腳都是髒水還不讓人家說,人家說他他還要拿拖把打人家,這樣的人你說不電電他怎麼行呢?他們辦事的效率這次真的很高,下午收工的時間還沒到,公示欄裏麵東西已經出來了。”
“這下桑活吃的結棍,聽他們說是四根電景棍同時上,人都被電傻掉了。”
“他是活該!平時小勞動發雞腿,他就大罵,說小勞動不是東西!小勞動就說,你說你自己的小,那所有的碗都在這裏,哪個大你拿哪個,這下可以了吧!”我們的小勞動景勳國這樣告訴我。
……
“哎,這幾天大燙組的那個唐銀好像沒有聲音了嘛?前幾天把他的材料拉回來的時候,他還不是很想不開嘛?現在怎麼好了?”
“他還能怎麼樣?胡隊長跟他說了,現在叫他燙衣服燙到回去,已經算是客氣了,他要是再敢有事,哪怕刑期隻剩下一天,也要送去嚴管!”
“這倒是,大燙組的人,現在對嚴管肯定是怕了,張精光在向他們招手呢!”
《搬遷之痛》
搬遷的隊伍,格外隆重。
“所有的人手裏全部不要帶東西!統一穿灰色的囚衣囚褲,穿布鞋,監獄裏要來拍錄像!”
最後的告別儀式,當然隻是個儀式。既然是儀式,要求不能少。
“都聽到了吧!”麵對唧唧喳喳的人群,英中的嗓音直衝上屋頂,整個樓麵安靜下來。
要告別這居住了兩年多的監舍區了,在這棟黑乎乎的棺材一樣的房子裏我足足耗費了兩年多的青春。前麵已經在叫著排隊了,我卻突然發了瘋似地跑到後陽台的大便池上,踮起腳跟,對麵舟山路上的香燭店門口,一對衣著時尚的少男少女正肆無忌憚地邊摟著邊走路,這得要走多久?我深吸一口氣,急匆匆地追上前行的隊伍。
我在離開的最後時刻,褲袋裏塞了一桶保鮮膜,我將它別在腰間,顯得不至於很突出。
“停下來!冊那!回去!”大隊文化管教閆利一聲厲喝,擋住了正要衝到門口的隊伍。
“今朝拍錄像,儂哪能阿不曉得啦?”同樣站在樓下的兩中隊溫得福隊長口氣沒一點責備的意思,我這才注意到,剛才被厲聲喝回去的,是老狐狸。
前進的隊伍走的很慢,“認罪服法、踏實改造”的口號聲浪一浪高過一浪,頭絕對不敢扭。餘光之中,掃描到兩個頭戴鋼盔的景查,兩個景查一臉威嚴雙手叉在身後,他們的任務,是要保護這七百多人的隊伍。
路上觀眾果然不少,長長的攝像機對著人群緩緩移動,我怎麼感覺像隻衝鋒槍呢?駐監檢察室那個頭發白白鼻子邊上有顆大痣的檢察官手拿一份材料站在路邊,看來大概是能請得動的領導,都來了。
新搬進的監舍區,一股彌漫不去的油漆味,東西剛剛收拾好,勞役犯就搬進來一袋袋柚子,每人三個,免費發給大家吃,聞著油漆吃柚子,感覺還不錯。還有大蒜,每人一包,吃不完的,都稱了競相加工的美味。
很快就有人發現,樓下的洗頭房,春風吹又生,又可以欣賞了。
小海豹、老台灣的房間,每個房間一隻竊聽器,據說還可以攝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