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貪風暴愈演愈烈,城西大牢內漸漸生龍活虎起來,新人不斷被送進來,舊人接連被拖出去,像一盞永不停歇的走馬燈,每天都有新花樣,隻是一直往複輪回。
這一日,獄卒們在給犯人派飯時鬧了些不愉快。自從齊大人莫名其妙地上吊後,獄卒們誰都不願意靠近那裏。他們大多在大牢裏看守了數年時間,目睹過的冤死鬼不在少數,因此都多多少少存了一些畏懼之心。
今日本是輪到老李為犯人們派飯,但聽說他昨晚睡覺時碰上了鬼壓床,所以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肯去給關在那間死牢裏的夏侯深送飯,而其他獄卒也都躲的遠遠的,誰都不願替他去,唯恐沾了晦氣。老李見狀,便把他的小跟班張念之喊來,道:“以後你替我去給他送飯。”
張念之心中一動,滿口答應了下來。
傍晚時分,張念之提著飯走到死牢一個偏僻的角落裏,在飯裏加了一包蒙汗藥。為了今晚,他已經謀劃了多時。
把飯放到夏侯深麵前後,張念之轉身離去,待到夜深人靜,值班的獄卒昏昏欲睡後,他又悄悄地折返回去。
死牢內,夏侯深已被迷倒,正在呼呼大睡。張念之潛進牢裏,搬起小窗下方的那塊石頭,對著夏侯深的腦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吧唧”一聲悶響,張念之似乎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他趕快把石頭拿起來擺回原位,將沾染了鮮血的一麵朝上,緊接著把夏侯深的身體翻了過來,使之臉朝下趴在地上,而後把血肉模糊的頭部貼緊石頭的染血處。
做好了這一切後,他又開始擺弄夏侯深的雙腿,讓它們呈微曲的樣子,看起來自然一些。張念之又拔出一把匕首,將夏侯深腳邊的一塊地磚微微撬起一個角。一切完工後,張念之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是他的第二次,雖然心還是跳得快了些,但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就像事先練習了無數次。
張念之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擅長的事,不過這下卻又苦了沙頭。
當夏侯深的屍體被發現後,沙頭和一班獄卒們瞠目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因為這夏侯深怎麼看都像是被凸起的地磚絆倒,然後頭恰巧碰在石頭上死的。
“這樣就死啦?”獄卒們雖然也覺得匪夷所思,卻找不出更合理的答案。
“這廝當真是倒黴到家了。”老李搖了搖頭,一臉同情地道。
“沙頭,您看我們該如何上報?”一名獄卒問道。
“報報報,報個姥姥!”沙頭罵道,“難道你要告訴上麵說有個犯人在牢裏自己跌死了嗎!”沙頭歎了口氣,躊躇了一會兒,道,“也按生病暴斃處理吧,快把這廝抬走,以後不要把犯人關進這間牢房。”
又一個死刑犯暴斃了,依舊沒人懷疑到張念之頭上,不過這一回,獄卒們也學聰明了,他們不再把犯人單獨關押,而是盡可能的集中起來。如此做法雖然給張念之添了一些麻煩,但遠遠阻止不了他那火熱的欲望。
很快,張念之又鎖定了一個目標。這人不是死刑犯,也並非貪官,而是一個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盜。前兩次的行動讓張念之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他就像是找到了一樣心愛的物事,再也舍不得放手。
前兩人都是貪官,但並非隻有貪官才是惡人,這牢裏的每一名囚犯都是人間的渣滓,他們不配活在這個世上,張念之迫不及待地要把他們通通清除幹淨。
那江洋大盜被關在一間普通的牢房內,對麵和左右兩側的牢房裏都關了犯人,若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他,須得花費更大的力氣。因此,張念之在給囚犯喝的水桶裏下了份量十足的蒙汗藥,他要確保自己在動手時,周圍的犯人都睡得像死豬一樣。
當機會到來時,張念之閃身進入牢房,拔出匕首,迅速割下了那名大盜的舌頭,偽裝成咬舌自盡的模樣。
白天時,張念之是一名普通、木訥的獄卒,然而到了晚上,他便化身為一名獵殺囚犯的殺手,隻要尋到機會,便以雷霆之勢出手。他的身軀裏像藏著兩個靈魂,當其中一個靈魂顯露在人前時,另一個靈魂卻在背後冷冷地注視著他,連他也分不清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