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米果睜開眼睛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沒搞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不是自己的家,卻有幹淨柔軟的床。還有陽光,似乎是久違了的。
米果坐起來,才發現周圍的一切並不陌生。她想起來了,這是洪之鶴的臥室。上一次自己酒醉之後曾經在這裏睡過。
清醒之後的米果迅速回憶起來昨夜發生的一切:找到秦丹的住處,潛入秦丹家偷走晚裝,然後直接來洪之鶴家歸還。
但是洪之鶴竟然對於晚裝反應異常,那似乎與他毫無瓜葛。於是米果靈機一動,當著他的麵揭開了他的秘密,然後他就暈倒了。
後來米果把洪之鶴拖到客廳的沙發上,自己也靠在上麵昏昏欲睡。再後來發生的事她就沒有印象了。
洪之鶴呢?難道是醒來的洪之鶴將自己抱到了這張床上?米果下意識撫摸臉頰,水潤光滑,看來洪之鶴昨晚又給自己洗過臉。不過身上的衣服倒是原樣,還是昨天的黑色無袖衫和灰色牛仔褲,雖然是幹淨的,但是洪之鶴今天一定又要洗床單了。
——如果洪之鶴是“正常”的。正常的?為何會有這樣的念頭?
米果邊想邊走出臥室,然後她的腳步滯了一下——洪之鶴正穿得整整齊齊坐在客廳裏。
洪之鶴的臉正對著米果,但是目光卻是空洞的。像是看著她,又好像不是。然而米果很渴望從他的眼睛裏找到答案:他現在的狀態是什麼樣的?是完整的洪之鶴,還隻是半個?
他的眼睛裏雖然沒有陰鬱,卻不再明亮。這讓米果有了一種陌生感。
米果試著開口跟他說話:“早上好!謝謝你的床,睡得很舒服。”
洪之鶴還是用空洞的目光看著她,不說話。
米果沒話找話:“你吃了嗎?我好餓,有吃的嗎?”
洪之鶴仍然不說話。
米果隻好說:“那你別客氣,先坐著,我去洗臉了哦。你是不是不喜歡跟不洗臉的人說話……”人已經到了洗手間,用洪之鶴的洗麵奶洗了臉,用洪之鶴的毛巾擦幹,又用洪之鶴的潤膚露塗了臉。不理會這都是男士專用的,非常時期,一切從簡。她甚至還噴了一點兒男士香水,就算是苦中作樂吧。米果很佩服自己此刻居然還有這種心情。其實,她隻是在洗手間裏多利用一點時間,讓自己的思維活動起來,來考慮怎麼樣對付洪之鶴。
她相信,昨夜的“以毒攻毒”還是非常有成效的。
米果重新回到客廳時,洪之鶴仍然是那副樣子。米果靠近他,在他身邊坐下來,用溫柔的語氣問:“洪大哥,你在想什麼呢?你上回答應我如果我把晚裝還給你,你就帶我去見秦丹。你可要說話算數哦。”
洪之鶴終於有反應了。他全身一震,望向米果,眼睛裏既有無助又有戒備。可是他仍然沒說話。
米果又說:“我昨天晚上見到秦丹了。那件晚裝就是在她那裏拿過來的。”
洪之鶴突然開口了:“你、見、到、秦、丹、了!”一字一頓,艱難無比,就像剛學會說話一樣。
米果平靜地說:“是的,我見到秦丹了,她與江浩晨在一起。”
洪之鶴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嘴唇又閉上,眼睛裏的光芒黯淡下去,那是絕望與痛苦。
米果說:“洪大哥,你有什麼話就跟我說吧。說出來,你就會覺得好受點。”
洪之鶴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把脊背靠在沙發上,雙手舉起來,手掌貼住兩邊的太陽穴。他的目光漸漸地平靜下去,然後望向米果:“小果,我會把我的秘密告訴你的。但是你要答應我,為我保密。”
“好的。”米果真誠地望著他,手握住了他的手,洪之鶴沒有拒絕。這個時候,米果就像一個朋友,更像一個心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