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死路一條(1 / 2)

楊天一遲疑著,終於接過那酒壺來,喝了一大口。薑塵吃了一驚,叫道:“你怎麼喝得那麼急!”楊天一看去書生般文文靜靜的,這時喝起酒來,卻極為豪邁,隻見他三口兩口把那壺酒喝個幹幹淨淨。他臉色漸漸赤紅了起來,不再覺得水牢中寒冷,反而有些發熱,順勢躺在了水麵的青石上。薑塵笑道:“楊兄可是第一次飲酒?有什麼感慨?”

楊天一默然不做聲,良久,緩緩道:“大丈夫投軍報國,希圖建功立業,做出天大的事業來。哪知忽然遇到了這種事,遠遁苗疆,莫非上天不許我出人頭地嗎?”

薑塵見他酒醉嗟恨,寬慰他道:“大丈夫建功立業,也不急在一時。楊兄還年輕,有的是機會。”

楊天一一笑,道:“不必急在一時?是啊,人生百年,又何必斤斤計較於一朝一夕?可是我不同,我是被父親趕出家門的不肖之子,我得闖出一番事業之後,堂堂正正地回家,每一分,每一刻,都在鞭撻我要盡力功名!”他舉起陶壺,做了個飲酒的姿勢。那陶壺已空,隻瀝瀝嗦嗦地滴下了幾點酒漬。楊天一就揚著頭,等著那酒漬滴完。

也許隻有這樣,他的眼淚才能不滴下來。也許隻有這樣,他的笑容才不會消散。這些事,本是他深藏在心中,決不會對別人說的,但現在,他卻忽然有了訴說的衝動。也許是因為太久之後,動力便變成了背負,這背負很沉重。看著他,薑塵不禁想到自己的童年,自己的母親,突然心中一痛。自己總算有個舍命關心自己的娘,看來楊天一比自己更加可憐。他禁不住安慰他道:“不從軍功上著手,也一樣可以出人頭地。楊兄若是練成一身絕世的武功,想必令尊也會刮目相看。”

楊天一的笑容有些苦澀:“絕世的武功?我沒有任何根基,如何還能再練武功呢?終究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

薑塵肅然搖頭道:“不!這世上有很多絕世的秘笈,可以能人所不能。楊兄若是能找到一部,就算從現在開始練,那也是可以的。”

楊天一也搖頭道:“這樣的秘笈,必定是人間珍物,又怎麼能輕易遇到?”薑塵一時想不到什麼好的例子,就道:“比如此間的主人,能夠教出這麼高明的弟子,應該是位不世出的高人,也許有這樣的秘笈也未可知。大丈夫貴在立誌,楊兄千萬不可氣餒!”他說完之後,不見楊天一回答,仔細一聽,他已經在那石頭上睡著了。薑塵笑了笑,坐在另一塊石頭上,隻覺心中有些惻然。原來這世界上,身世淒慘的,並不止自己一個。

什麼時候,這世界上才會再沒有悲哀?他握住楊天一的手,輕聲道:“不怕,因為我們是朋友!”

朋友!叫出了這兩個字,薑塵已準備將楊天一當作一生的朋友,就算他怎樣都沒關係。因為他看到的,總是別人的可憐,而不是自己的。他隻知道自己應該幫助別人,盡己所能,同病相憐。所以他幫助楊天一,便是幫助自己。他獨自坐在黑暗中,聽著楊天一的呼吸之聲。不知過了多時,頭頂的縫隙突然“咯”地響了一聲。薑塵精神一振,急忙屏住呼吸,就見那縫隙越開越大,一個纖細的身影落了下來,緩步向兩人落腳的地方走去。

薑塵知道多羅吒武功修為極高,便不敢將驚世寶劍拔出鞘來,生恐劍光將她驚動。他極緩慢地調運著紫府靈息,慢慢灌注到了劍身,暗中數著多羅吒的步子。那人卻沒有太多的戒心,徑自走到了兩人的身邊。薑塵猛地躍了起來,一劍倏然展動,向她的後背刺了下去!這一劍幾乎已是他力量的顛峰,劍的速度更超過了聲音,劍出無聲,瞬息間刺到了那人的背部!

隻聽“叮”的一聲響,這一劍似乎刺中了什麼極為堅硬的鐵器。暗中傳過來一聲嬌呼。薑塵心一動,這人竟然不是多羅吒,而是式微!微微的劍光之下,就見式微手中提了個籃子,籃中放了些酒菜果餅之物,似乎是來給他們送吃的。薑塵這一劍,忽然就刺不下去了。他永遠無法向對自己好的人出劍,哪怕這個人曾幾乎殺了自己。他靈息疾提,劍光回轉,在身前布了個極大的光圈,將式微隔開,伸手提起楊天一,身子陡然拔起,向那縫隙躥了出去。他早就看準了地牢中的形勢,躥了兩丈高時,身子在地牢突出的一塊石頭上一蹬,更向上疾飛,轉眼就奔近了地牢出口。點點星光落下,薑塵心懷不禁大暢。

式微嬌靨色變,呼道:“哪裏走!”她長袖中忽然升起點點碧光,飛電一般盤旋而上,向薑塵追了過來。薑塵知道她的翞嫇神蠱的厲害,當下不敢硬接,手腕抖動,驚世寶劍宛如一蓬碎雨打下,身子卻躥得更急。

那些碧光撞在驚世寶劍上,噝噝暴嘯,卻並不舍棄,直撞得薑塵手腕劇震。猛地一股尖銳的痛楚從手腕處傳來,薑塵百忙中低頭一看,那隻紫色的翞嫇神蠱正正穿在他的腕骨中間。他加意防備,卻仍然沒有躲開這隻神蠱之王。那隻左手登時紅腫了起來,整隻手臂頃刻麻木,再也抓不住楊天一的身子。被驚世寶劍絞得滿天飛碧的翞嫇神蠱忽然舍棄了薑塵,團團圍住楊天一,將他硬生生地拉了下去。

薑塵大驚,急忙吸了一口靈息,將左手的經脈閉住。他這時已躥出了地牢,但他決不停留,腳尖在旁邊的樹幹上一蹬,再度向地牢中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