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塔羅牌在眼前晃來晃去,害得我連睡覺的時候都會看見星星。都是早上那條新聞,說什麼銀行被洗劫,隻留下一張塔羅牌,和上兩次的謀殺案一樣,都很棘手,又是警署長摸著光禿禿的腦袋憨憨地信誓旦旦地保證會盡快破案。他們的話要是能信,我們國家足球隊準能捧得世界杯冠軍。
不過最主要是昨夜一整個宿舍口水泛濫,她們仨不知疲倦地遨遊,簡直是大海的女兒,還把行將溺死的我再度拉下,隻因為今天隻有***上課。
困,一個字,很困,兩個字,非常困,三個字。還有什麼可以更貼切地形容的。狠狠地皺鼻子,差點又打噴嚏,課上睡覺的一大缺陷就是容易著涼,而且還很容易並發頸椎病。
有一種狀態叫作無聊困,在課堂上出現的概率和非洲的晴天一致。我看著那些好學生身如蝦米,眼若死魚,正淪陷在教授的口水中。
眼前的電腦屏幕練起了***術,笨重的耳機夾著些許頭發,硬是在秋***裏悶出汗來,雙手就快要撐不住腦袋了,等著腦袋和桌麵的親密接觸。
該死,頭好痛。
深刻地體會到頭懸梁的苦楚,剛才誤踩了耳機線,結果連帶腦袋受罪,被狠狠地拉了一下,曆史悲劇光榮重演。
恩,慢著,那是什麼。
居然有個人的電腦屏幕長得和大家的不一樣,先解釋一下,此時的我正在語音室裏上英語課,正常情況下,每個人的電腦屏幕該是同樣的單調。
那雙手的主人該是什麼樣子的,細長有力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地跳躍,製造出課堂裏的一絲不和諧的因素。
略帶淩亂的頭發剛好掩到耳際,從發型上說來應該是有點慵懶,素色銀白的風衣領口豎著,恰到好處地承接後腦的頭發。淡然篤定的神情將教室裏的特立獨行詮釋得淋漓盡致。側臉,看得到的隻是側臉,有點模糊。
他麵前的電腦屏幕出現一堆亂七八糟的符號,但不像隨意寫出的惡作劇。
他右手的小指微微蜷曲著,在回車鍵上方等待著絢麗的落定,小指的指腹有力地***出一段弧度。輕輕下劃——
教室裏的電腦屏幕上一片漆黑,若凝神而視,可以看到黑漸漸褪去,清晰地浮現:略微浮腫的眼,蓬亂的頭發。
我不忍再看劣質電腦屏幕扭曲我的容顏,偏頭看去,竟發現所有人的電腦屏幕無一例外地如鏡子般倒映著使用者的容貌。我的眼神很不自覺地溜往那個方向。
奇怪的感覺在腦子裏短路,細看他的五官完美得無可挑剔,偏生合在一起卻有點不盡人意,似乎是臉形被他眉宇間散發的氣度所左右,一絲不和諧的暴戾張揚潛藏在深邃的雙眸之後。
講台上的老師的嘴型成功地定格在“0”型,方圓一丈內,唾沫星子還在有條不紊地做著平拋運動。
下課鈴聲準時響起,解救了老師的麵部痙攣危機,唾沫落定的瞬間,她做出了個明智的決定:下課。然後夾著書,拍拍***股走人,樂得把爛攤子扔給電腦技術人員。
伸了個懶腰,把積壓了兩節課的鬱氣送出體外,******惺忪的眼,扯過背包,準備回宿舍繼續和瞌睡蟲奮戰,眼皮剛爭氣地往上一提,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撞進我的眼簾,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你是信科院的嗎,電腦技術很不錯哦。”話徑自從口中吐出,完全背棄了大腦,見麵熟絡的老套路在腦中紮根已久,我開始明白嘴在外,腦命有所不受的真理,竟不等我拾掇一下,便貿然出口,反正無所謂,套用莎翁的一句話:沒有形象,何來維護形象。
他轉過頭來,撲朔的眼神稍縱即逝。
鄙視,極度鄙視,什麼嘛,什麼眼神,像外星人在看猴子,不對,該是獵人在看垂死掙紮的兔子。
“天文係。”三個字透過隔熱層送到,害我沒來由地一冷,抬頭一看,確實是天公不作美。
看他並不善言語的辭色,暫且原諒了他那眼神,恩,宰相肚裏能撐船,大人不計小人過,童言無忌,先找了一大堆安慰自己的詞語後,方要一顯本大小姐不計前嫌的胸襟。
他輕啟的唇送出兩個字:你呢。
我大方地向前踏了一步,他該有一米八的樣子,這個距離是通過比較我和他肩頭高度,再應用與其他男生的相對數據而得來的,所以半個頭的差距可以讓他從容地俯視,頗有點不恥下問的味道。
“政務院的公共政策,傳說中的***,不過女生居多。不過我現在已經轉到了法學院了。”我正打算將為何不是母廁的原因概括成***分段闡述,卻聽他隻是淡淡地用鼻孔應了聲。
真是不愉快的***談,所幸已經下了樓了,視野開闊,我開始搜索救星,可惡的是居然沒有一個認識的,在這緊要的關頭,平***裏一抓就一大把的相識,全部隱身潛水去了。
我隻好硬著頭皮和他走下去,繼續搜索有關的話題。
天公適時地同情起我的遭遇,抖擻起精神,劈裏啪啦地砸落它不***的心情。
“真背。”我嘟噥著跑到正在翻建的醫學院大樓,這下全然顧及不了形象了,披頭散發地穿行在煙雨蒙蒙中,心底其實有種期待,便是希望能甩開他,站在鐵將軍把門守的正門口,喘息未定,霧中飄來銀白的身影,陰魂不散的正是他。
他斜挎著黑色提包,悠閑地雙手插在褲兜裏,緩緩而行,我忽然覺得不食人間煙火並不完全是用來形容美女的詞。
他自顧自地走到我的身邊,旁若無人地***下外套,把雨漬盡數抖落,再穿上,輕輕地皺著眉凝神遠望。
天啊,我這是怎麼了,想本大小姐縱橫江湖數走南闖北數十年,什麼樣的帥哥沒見過,怎麼會一直在注意他呢。我使勁地按了按蓬鬆頭發下的腦袋,明白了一個道理,看多了帥男,會不自覺地把他們混淆在一起。
奇怪,一***教學區居然人煙稀少。
我小聲地自言自語:人怎麼這麼少?
“今天周八。”他居然回了句。
“什麼。”我控製不住情緒,大叫了一聲,分貝大於九十,小於一百二十,呈等比數列波狀遞增。這下完了,形象完全地徹底地沒了,隻好收斂住尷尬的表情,擠出一絲虛假的笑,“不好意思,那今天怎麼會上課?”
“老師調課。”似乎他說的每句話都不會超過四個字。
我泄氣地長籲了一口氣,這老師有病啊,***嘛專挑星期八上課,又不是要檢驗自己的上座率,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想起她上課時欠揍的表情、誇張的動作,不耐煩地用她的外語摧殘著我們的聽力,一句話鑽進腦袋裏:有的老師是修女,上課是淑女,暗裏是***。
對了,搬救兵重要,人總是要積極地麵對問題的,我翻江倒海地開始從包包裏搜尋手機的蹤影,最後終於在外衣的兜裏找到了它,像在講述騎驢找驢的故事,訴說南轅北轍的痛苦。
最氣人的莫過於找到了手機,卻發現沒電,我合上手機,軟軟地倚在大門上,一方小巧的諾基亞翻蓋手機出現在我眼前。
我仍在為挽救形象作最後的掙紮,直起身來微微一笑:謝謝,可是我記不得我朋友的號***。
雨絲毫沒有要停的跡象,天公定要將它壓抑已久的情緒宣泄完才罷休,完全沒有顧及到我的感受,我的壓抑又向誰發泄,昨夜無眠,今早早起,少穿衣服,沒吃早餐,遲到扣分,上課發困,放學遇雨,現在的情況是又冷又餓又困,這輩子最倒黴的要算今天了,而且身邊還是這樣的一號怪人,完全消磨了任何浪漫的遐想,肯定是有人在唱衰我,認栽了吧,屏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