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他遞來的發卡,一腳踢開門,躲入了黝黑的通道內,嗆人的酒精和消毒水味道從四周掩了上來,讓混沌的頭腦一下子豁然,但沒有開朗。
我的天,怎麼會到醫學院大樓來,這樓上的正是臨床醫學的解剖室,汗毛像得了號令似的,全部震悚,喉嚨很無奈地******,肚子不配合地不合時宜地嘀咕著,唱著司馬懿不加理會的空城計。
最惱人的是又感覺到他異樣的眼神。
天!——***嘔。他不會想歪才怪。
“外麵挺冷,你不進來躲雨嗎?”裝作好心得邀請他,突然發現自己沒報考藝術表演係,真是個損失,我第一次發覺自己的表情可以假到這程度,可見我平時都是待人真誠。
“喜歡這樣。”
這人真的是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把本姑娘撇在這陰森森的通道裏,自己卻在外麵涼快。
“幫我看下,我的朋友上線了沒。”冷氣鑽進領口,我再一次裹緊衣服,跺了兩下腳。
“沒。”
這群人死哪去了,太不夠義氣了,枉費我平***裏是怎麼對待她們的,有福同享,有吃同搶。
“幾點了?”好不容易平息了自動較準北京時間的肚子的***,我估計快十一點十五分了。
“十一一刻。”
真是惜字如金到這種程度,好端端的報時被省略成這副德性。
“大多數人,去北校區。”
我徹底地絕望,這才透徹地想起,大隊人馬都在北校區開運動會,幾乎是痛不欲生的蹲下來,把頭枕在包包裏,很有欲哭無淚的感覺,白胖胖的飯粒和香嫩的肉老懸在眼前亂晃,勾引著讒蟲一起私奔。
“你餓不餓?”
我抬起頭來,不知是感激他頭一次使用了問號,還是感激他體諒我的饑餓。
“如果你要衝去打包的話,還是請你直接衝到宿舍去拿傘,那樣的我會更感激你。”要求似乎有點過分,但是明智的。
不屑的嘴型裏閃出四個字,我沒有聽到,應該是他不屑說清楚。
他重新打開電腦,上了Q,調出似乎是外賣的號***。
“要點什麼。”他熟練地敲出幾道菜名。
“跟你一樣。”我記起了一件很重要的急需坦白的事情,“不過,我忘了帶錢。”
他的手指絲毫沒有停頓的拖泥帶水,嘴上說著:我來請客。
“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啊。”既然是他請客,就隻好表現得好一點,沒話找話說,盡管我知道他又不是天公或是天公它親戚。
“你是感歎,還是疑問。”他隨手調出一張衛星圖,眯著眼看了起來,“下到十點。”
氣象?天文?差不了多少吧,那就權且信他一回,可又不甘心讓他把這麼殘酷的預言加諸我腦內。
“你不試試找你朋友送傘過來。”這是一個藏了許久的問題了,就算是剛來也應該有幾個比較熟的。
“我沒朋友。”
“舍友?”
“我也沒有。”
“那你住哪?”
“校外租房。”
“那一定很舒服,又很***。”
“都差不多。”
還想說點什麼,嘴張了張,嗓音淹沒在外賣叔叔***的歐兜邁聲中。
外賣叔叔***顛***顛地提著兩個袋子蹦下車來,樂滋滋地接過錢,眉開眼笑地消失在劣質煙霧裏,恐怕一下雨,就屬外賣店和雨傘店最高興了。
我悵惘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突然靈光一現,卻令人備感無奈,比找到手機被發現沒電猶甚:你怎麼不叫他外賣雨傘。
“你不早說。”他抬起頭,看著悵然的煙被澆滅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