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記憶像櫥窗上的玩具,隔著玻璃蒼白地絢爛。
那夜,最後一次一起去看弭姮花,回來的時候在距老樹二十步的地方埋下了我們的玩具。玩具裝在箱子中,鑰匙隻有一把,在我們手中,各有一半。
他清冷的眼神,至今讓我習得,渙散在月輝中,如揮灑了一地的冷豔,真想躺在他的眼神裏,備受外冷內熱的煎熬,遞變著,地核中的溫暖。初時會感覺肌膚一片冰涼,但皮膚以下卻熏著暖意。那,一直是我依戀的眼神。
那夜,偷偷地跑出來,兩人在老樹下,一直坐到天亮,講過的什麼已經忘記,永恒的是他說話時的神情。
臨走時,送了他一張機票,一張隨時隨地都可以回家的機票,隻是幼時固執相信的一方魔法彩箋,上麵還有我家的地址和電話。
他一言不發地走了,殘忍地帶走了我童年的一切。
每次感覺他似乎回來了,他的房間裏,依然空著,但他桀驁眼神,冷傲嘴角,孤寂身影卻不時地出現。
偶爾會從窗簾上看到他的身影,隻是一瞬,卻很滿足。
似乎一段青***的記憶占據了我餘下的時間,懵懵懂懂地走過了中學時代,跌跌撞撞地成長,最後到了旖月島,離開了留有他氣息的地方。
飛機離去的時候,我竟深刻地發現,我與他的距離不是在增加。而是急速縮短,會再見麵嗎,他還認得我嗎。
直到今天看到慕連暮吟,塵封的思緒斷裂,心中的阿暮似乎複蘇,任何的遐想都接不上那段記憶。隻能說,暮吟太像阿暮了,活生生的一個放大版,依然是桀驁的眼神,冷傲的嘴角,孤寂的身影。感覺沒變,距離卻很疏遠,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心底的感覺不停地召喚一方的皈依,但我堅信,他不是阿暮,起***阿暮會認出我來,阿暮會拿出他那一半鑰匙,阿暮會用他標誌性的眼神看我,讓我在那種冰封的溫柔裏長睡。
一切都沒有,一切都是幻象。
隻是太像了。
希望,僅僅是這樣。
霧氣持續彌散,鎖骨處的皮膚被***得潮紅,水已經沒至腳踝,水是溫的,腳底卻冰涼徹骨。
擰掉開關,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萬千思緒隨水珠下滑,鏡子漸漸清晰——
鬼臉,或鼓腮幫,或凸眼珠,或歪嘴巴。
所有的情緒都是短暫,於我來說不會超過三十分鍾,特別的是,我絕對不會讓與灰色有關的情緒在身上駐足。
裹上浴巾,用布吸***頭發上的水。
剛一開門,就被粉嘟嘟的臉嚇到。
“找死啊,泥巴。”
“緗子,你雖然邁出了一小步,對於我們宿舍來說卻是一大步,我謹代表啊呃%¥#”
我扯著她的嘴:怎麼回事了你們。
三人齊擰頭,動作標準,時間一致。
電腦桌麵竟顯示著那張圖片:我和那家夥一同走進租房區。
“完蛋了。”塗在頭發上的澳洲橄欖油隻抹了一半,這種事情不被別人想歪才怪。
“到論壇上解釋一下,然後請求刪貼。”
“不行,解釋就是掩飾。”莎翁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一副十足的女諸葛架勢。
“沒事的啦。”繼續塗橄欖油,雖然較之前不順手,不勻稱,我扭頭不想看那些無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