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救了他(1 / 1)

早上的工作有些心不在焉,下午被主任派到海灘的酒店海濱服務點,主要是督察、驗收那裏的服務。

警方在沿海三米的地方設立了警戒線,遊客隻能在海灘上曬太陽,而我的工作隻要跑跑腿,磨磨嘴皮子就行了。

但是後來發現有些地方的指標不合規格,沒有明說出來,隻是和大家一起努力改進,大家倒也做得***勁十足,直到七點多才得空。

我自作主張地讓他們聚餐,自己跑到留有太陽餘溫的海灘上,赤足踩著疏鬆溫濕的沙,欲陷還休的感覺蓄意沒過腳趾間。

浪花被風卷得支離破碎,似裸睡的舞娘,淒迷的晚妝是落霞的賜予,深海厚重的眼皮盍上,淩亂的睫毛微微舒展著浪花的陶醉,萬千舞娘在浪尖,或坐或臥,或立或踞,姿態各異,煙行媚視。海有著醉人的媚態,嗅著微醺的海風,我躺在海的裙腳上,漾起的海水像可愛的貓用毛茸茸的腦袋頂著我的腳底。

身心在這一刻達到最放鬆,遠離了高層的***,在海平麵上,享受著平凡人的視野。

用手指在空氣裏寫字,傾聽氣流被指尖劃破的聲音,回過神來才發覺竟反反複複一筆一劃寫著“吟”字。

他是個很特別的人,隻看他的眼,便會深陷其中,他輕輕地在我耳邊吐字時,我的骨頭裏似乎有潛伏的東西要破繭而出,那種微妙的感覺一直延續到喝調酒時骨頭裏的悸動。

同樣的感覺偏又說不出,體內似乎有個遠古的聲音在呼喚,反複訴說著欲語還休的酸楚。

我強烈地感覺到他淡漠的眼神,被海水一遍遍地淋濕,我坐直身,把直覺掛在風的衣領上,去追逐似曾存在的他,風割開包羅萬物的海麵……

時間的皮膚被曬黑,在夜間層層剝落,虛高的夢和現實的***一起潰爛。

沿著海岸線往回走,深淺不一的腳印立刻被海水磨平,海水迫不及待地吞噬著時間的印記,海風拖著散開的頭發和裙擺向後揚,在幸福的海邊忘乎所以,得到一個真實的我。

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晃動了一下。

我抬起頭,看到腦海中熟悉的雙眸如蒼穹中漸漸黯淡的星辰。

驀然回首——

速度是距離的時間間隔,心跳不變,距離卻成倍地瘋長。

我匆匆穿好高跟鞋,跪坐在他身旁。

他的頭發濕漉漉地緊貼著瘦削的麵頰,嘴唇發白,猶然在唇角勾勒出高傲的弧度,銀色的風衣緊裹住他清瘦的身軀,左臂上纏繞著漂亮的蝴蝶結。

我將他拉上岸,讓租帳篷的阿伯幫我把他背進屋裏,托便利店的大嬸煮了一大碗薑湯。

剛給他灌了幾口,他就立刻全嘔了出來,緩緩地睜開眼。

他似乎沒有認出我,隻是抿抿唇,吸了一大口湯,雙手摸索著想要抱住溫暖的東西,一把抱住我遞給他的枕頭。

看著他喝下熱湯,我到店裏給他買一次性的***,第一次買這種衣服,臉有些發燙,總覺得老板娘的眼神促狹。

回到帳篷裏,原以為他睡著了,卻見他把手機拆開,有氣無力地檢查裏麵的部件。

眼神濕漉漉的,依然迅速攫取了我的呼吸,他的瞳孔吸納了我表情的變化,似乎我想說的話,他早已洞悉。我尷尬地把衣服放在***:換上***衣服。

沒有想到是我救了他,看到他還活著,心裏有莫名的甜蜜。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從凶險萬分的博物館裏逃出的,但活著就好。

“你還在嗎?”聲音虛弱得像命懸一線。

我拉開門,看著他穿著大得有些離譜的***,他身上裹著毯子,昏黃的燈下,眼神頹廢而溫柔。

“有事嗎?”我把他的衣服放進購物袋中,“這些衣服送去***洗店。”

“我想到外麵走走。”

“你還是多休息吧,你身體很虛弱,你左臂上的傷口在海水中浸泡很久,可能會發炎。”

他急切地想知道點什麼,卻有直說,是什麼對他如此重要,是那個千金小姐嗎?果然還是她。

“放心吧,海上有很多救援艇。”

“你還會來嗎?”

在我轉身的時候,昏黃的燈一顫。

“恩,去去就來。”

抱著衣服走出帳篷,海風較之前還要大。大海在體內附和著心的悸動,帶著冰封的寒意,從矜持上碎落,海底的孤絕卷成束,湧上上空,衝破海麵後,向四周層層傳遞,柔和地熄滅在突兀的礁石上。

這,將會是個漫長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