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殺手的死亡錄音(1 / 1)

寬大的紅色風衣裏,露出一截晶瑩白皙的腳踝,嬴弱不堪一握,紅色宛若暗夜裏異動的精靈。

她雙手插在風衣的兜裏,赤腳提著海灘上的碎石子,長發被海風吹得淩亂。

她一直很喜歡赤足的感覺,柔若無骨的腳感應著地熱的召喚,有什麼痛苦煩惱都會不知不覺地釋放。

赤足,會感應到潛在的危險。她說。

暮吟已經忘了她說時的表情,卻永遠記得那種語音語調,甚或可以***碎人的心,曾有一段時間,他多想嗬護她,夢裏擁著那截足踝,帶她到永遠沒有危險的地方。

總有一種***,把她的腳擁在心口,以之感應他赤誠的心跳。

***,永遠延續,但現在,他想到的是翎綺。

“***走了。”

“我們多久沒玩遊戲了。”她低頭踢出一粒石子,破浪而出,劃破烏雲的眼。

“恩?”

緋被師父責罰到島上來陪她姐姐,居住在浪洞山內,一個人。暮吟隨她繞過崎嶇的山道,來到一座木屋前,木屋位於山腰,有著天然屏障,他記得她非常怕見光,為此,他還特別為她設計了個暗燈,暗燈會吞噬一切光線。

她打開唯一一盞燈,他又看到那個模型,用橡皮泥做成的人偶,人偶內鏤空的部分是與心髒相連的主要血管,當時師父就是用這種模型來訓練緋的,以致於緋隨意用手按住暮吟的任意一處皮膚,就可以說出那裏有幾條血管與心髒相通,如果在那邊***入一槍,在幾分鍾內會掛掉。

眼前的這個模型,應該是緋到島上後自己做的,暮吟記得那時緋營造出已死假象,師父將模型打碎。

“見過翎綺嗎?”暮吟裝子彈,漫不經心地問。

所謂子彈,隻不過是適用於玩具槍發***的圓滾滾的塑料彈,剛好能鑽進模型的血管中。

“準備好了。”緋推槍上膛,漫不經心地答。

暮吟無奈。

“盡量贏我。”

他來不及體會她的笑意,她已出手如電,發***子彈,瞄準,一氣嗬成。

規則是他們自定的,多年來一直沿用,兩人的子彈顏色不一,遊戲結束後,模型心髒中誰的子彈多,誰就獲勝,當然,遊戲中不排除可以用***擾的手段,比如用自己的子彈打偏對方的子彈,又或子彈從其他的血管***,打落正要***心髒的對方的子彈。總之,贏就是贏。

暮吟雖然那不知她為何突然想起要玩這種遊戲,還是盡心盡力地應和著。

這個遊戲,她有必勝的把握,畢竟她練了好幾年,而且在實戰中,也是以這種手法來克敵製勝。每次殺人前,她都會問眼中的死人還要活多久,“死人”可以選擇不答,默認值為三分鍾,事不過三,也可以選擇回答,上限是二十六分五十八秒,這個數值是她精確計算出來的,一顆子彈到心髒的最長時間。這段時間內她可以隨意離開,不管有多厲害的醫師都沒有辦法將那種子彈從血管中取出並保證“死者‘的性命。

那段瀕死的時間裏,她會錄下死者的臨終感言,然後發給電台,托電台播放出來,午夜有一個欄目講述的是難以述說的愛,DJ的聲音深沉地輕撫夜的情懷,留言或長或短,透著死亡的訊息,無一例外訴說著對親人的愛或是愧疚的事。

沒有什麼爭得過死亡。

“人人都有必死的理由,但他也有愛這個世界的理由。”

他一度相信,她心中有和他一樣強烈的仇恨,殺手訓練課裏,她為了不斷完善自己,吃的苦最多,付出的最多,他從未見她真正笑過。她的笑意裏有一種淒冽於各種感官之上的殤,那種傷痛在她的臉上是種完美呈現,卻又讓人癡迷,心痛到碎都要合乎那種曇花一現的錯覺。

世間,從沒有那麼感傷的笑,可以那麼逼真。

“人人都有必死的理由。”在他心中,牢記的隻有這一句,這個潛規則逐漸被一個女孩破壞。

“我輸了。”她輕輕放下槍,走到模型前,打開裝置,取出心髒,心髒裏隻有一顆子彈,綠色。

他彈夾裏的子彈顏色綠色。

暮吟有點不可置信地走到模型麵前,敲了敲胸腔和四肢,取下大腿部分一整列齊整的紅色子彈。

“她在炮台邊的木屋。”她輕鬆地說著。

借著幽暗的光,有種錯覺她瘦弱的身子會被風衣壓垮。

開門的瞬間。

“你喜歡的人是翎綺。”

他的手有氣無力地反抓門沿。

“屏緗很喜歡你。”

他已走到門外,伸手去拉門,天蠍項鏈從袖底滑出,套在門把手上。

“我們……”

門輕輕掩上。

同時掩上的還有,幽深的眸。

及、唇的餘香:——永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