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吟的眼神失陷在星光裏,沒有回答。
“好久沒來過這裏了,還記得那個時候和阿暮在秋遊的時候偷偷地跑來這邊,被老師找不到,被罵得狗血淋頭,卻很開心。”老屋在郊外偏僻的地方,隻因為屏緗的一句戲言,這一片便成了冷家的產業。
四下寧靜得隻有兩人的呼吸聲,月光靜靜的流淌在地上,如薄薄的紗拂過。
暮吟依然沒有想開口的意思,伸手拉過被她壓在身下大衣的一角,讓腦袋靠上去,舉手抓起一片空氣,手心裏有一點紅在顫動。
“那是什麼。”
暮吟將手放在她的肩頭,一隻蝴蝶戀上她的味道,徘徊在她鎖骨處。
“好漂亮。”屏緗低呼道,略微偏頭,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就像弭姮花瓣。”屏緗輕輕地抬眼,正見月亮躲入雲身後。
“就叫它弭姮蝶吧。”
弭姮翩然飛起,在天空裏劃過粉紅的弧,俯視著屋頂上躺著的兩人。
屏緗從弭姮蝶消失的地方收回視線,心下恍然,他怎麼會抓到弭姮蝶,僅僅是因為巧合嗎。
藤蔓萋萋,纏著牆角的班駁,像一幅蹩腳的釉彩畫,曾經的誓言隨青苔一起地老天荒。
她手指的影輕輕拂過,曾經的,青澀已經稀釋。不安分壁虎順著陰影往上爬,它還不知道,生命的開始,就已注定它的尾巴會掉。
如同人們不會知道,華麗故事的開始,結局便在悲劇裏沉淪。
屏緗笑了笑:壁虎好可愛哦,隻是不知道它斷了的記憶怎樣接回去。
暮吟的語氣淡淡:過分地沉湎在記憶中,會忘記本來的自己。
你的記憶中,我總是缺席。
“是嗎?”她不經意間提高了音調,“如果那段記憶不再屬於它,它會下定決心放手,放任其去該去的地方。”
我們何必太過執著,當不能再擁有,就去忘記他。
醒來的時候還隻有五點,屏緗側頭看著呼吸勻稱的他,不想驚動他,第一次淩晨醒來不是因為做噩夢。
她坐直身,身上披著銀色風衣,將她的大衣給他蓋上。
陽光從山凹裏開始窺視,零落的霞光從山的背後輕輕走出,走入她清澈的瞳中。
紅光漸漸濃烈,將她籠罩進紅色的海洋裏,天地間洋溢著火的餘焰,她將頭埋在風衣的領口裏,銀色的風衣被染成溫暖的橘色。
她的睫毛剪裁著眼下的陰影,慢慢地有猶豫的形狀出現。
偶有海鷗的長嘯,宿鳥驚飛,跳躍的音符在晨起的露珠裏,舒緩地流瀉出。
暮吟揉著眼坐起,看著沐浴在陽光下的她。
橘紅的世界裏,兩道黑影被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