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認識她時，她給我的印象是話不多，有點羞澀。後來漸漸熟了，卻發現她也會很調皮，笑起來很幹淨。她很善良，有些人總愛壓榨我們實習生，她卻從不抱怨。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越來越關注她，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時時牽引著我，漸漸地我做什麼事都想著她。”
雅洛靜靜地聽著。時光如梭，一晃就是八年。在她渾然不覺間，初見時隻到她鼻子的小男孩，也已成長為一個懂得愛、懂得保護的男人。弟弟家明有種與生俱來的安逸氣質，從來都很討女孩子喜歡，他卻一直心如止水。人家都以為他心氣高，可她卻知道，他最是有責任感，也最是有主見。不輕言喜歡，一旦喜歡了，便是認定。
她眸色如霧，麵露欣慰，“我的弟弟，終於長大了呢。”
兩個人的春節，姐弟倆仿佛回去了當年雅洛剛剛回到南方的時光。時值暑假，父母外出勞作，家中也僅剩他倆。弟弟怕姐姐一人在家寂寞，會胡思亂想，便一一推掉了小夥伴的邀約。姐姐那時還沒完全從嬌小姐的角色中轉換過來，卻也學著照顧弟弟，給他洗衣做飯。兩個人常常就著雅洛燒失敗了的食物勉強糊口。
家明一邊吃著如今可口的食物，一邊感歎當年燒糊了的米飯、放了兩大勺鹽又擱了一大勺味精的大白菜是多麼難以下咽。雅洛反擊調侃他小時候貪玩弄壞了衣服，卻告訴母親是被她洗破的。家明辯解說是因為母親比較不舍得罰姐姐。
二人追憶笑鬧間，家明的手機此時卻亮起。雅洛見他神色曖昧地走到窗邊，心中便明白了過來。待他回到桌前，仍是一幅沉醉在甜蜜中的模樣，斜眼笑道，“你不是說她是本地人，今天都大年初三了，怎麼也沒見你約她出去？”
家明赧然撓頭，“反正過了春節，上班就能見了。”
“我現在很好，你不用像從前那樣每日都陪著我。”她眉眼溫潤，“去吧，吃完飯去找她。”
家明樂於遵從姐姐的吩咐，興衝衝地下了樓，卻遠遠望見佇立著一個頎長的身影，那人不知在凜凜的風中站了多久，雙手縮於袋中，精致的高聳鼻尖凍得通紅。此人僅有短暫的兩麵之緣，對他而言，卻再熟悉不過。此情此景讓他怔忪了幾秒，卻在電石火光間，有了決斷。走上前去喚他，“孟之陽。”
孟之陽愣了一愣，“你是……家明？”
“是。你來找我姐姐？”
薄削的嘴唇抿了抿，“是。”卻又很快搖頭，“不，不是。”
家明歎了口氣，“找個地方聊聊？”
正月的B市幾乎成了一座空城，孟之陽常去的清靜場合自然是有好些不營業的。他想了想，也不知為何，便把家明帶回了自己的公寓。
家明坐在沙發上，好奇地打量著一個當紅明星的住處。家具擺設雖然考究，並不似想象中的華麗，透著隨性和溫馨。隨性應是本來的格調，而那些溫馨的點綴，比如落地窗前的玻璃小茶幾和那對榻榻米、吧台上的水晶燭台、臥室門前的小風鈴，似乎都是姐姐喜歡的物事。
“喝點什麼？”孟之陽貓著腰站在冰箱前問他。
家明想了想說，“酸奶有嗎？”
他頓了頓，取出一瓶扔給他，“這點倒是跟你姐姐一樣。”自己卻捧了杯咖啡與他並肩坐著。
“我那時個子比一般同齡的男生小，姐姐很擔心，省下零花錢給我買牛奶喝，我卻不消化。後來她去K市上學，不方便回家，就每周都托人從鎮上給我帶酸奶。一開始不喜歡，是她逼著我，沒想到後來漸漸就習慣了。”說起與姐姐的往事，他的眼角眉梢顯盡了依賴。
孟之陽也有了溫柔的笑意，“你跟你姐姐感情很好。”
家明認真地點點頭，“我本來粗生粗養慣了，姐姐在城裏長大，來了之後倒是比父母還精細地照顧我。”
孟之陽隻覺得心間像是被劃下了一道傷。當年在老槐樹下與他撒嬌的雅洛，在他仍飯來張口的歲月中，已學會了在舔舐自己傷口的同時，用她纖嫩的肩頭扛起了家庭的重責。
“所以這次你就跑來陪她過年？”
他搖頭，“要是我知道你也留在B市，我就回家了。”
孟之陽好奇地，“這話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