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叔叔，我們這是去哪？”瘦削的少年問身邊的男人，他的臉頰蒼白毫無血色，明知道自己處境不妙，可仍舊強顏歡笑道：“走了這麼久，我都累壞了。”
名為阿桑的男人嘴裏叼著廉價的香煙，雙手抄進口袋裏，不耐煩的回應：“急什麼！馬上就到了！”
“哦”少年沉默片刻，又抬起頭說：“阿桑叔叔，不如你背我吧？我真的走不動了！”
“你有完沒完！”阿桑氣急，掄起巴掌就要給少年一些教訓，可當他觸及月光下少年期望的目光，內心殘留不多的善念被觸動，他歎一口氣蹲下身軀道：“好吧！好吧！你上來吧！”少年很是開心的爬上阿桑的背脊，阿桑背著他，自語道：“等到了那你想玩什麼就玩什麼，可我已經被你這個小祖宗拖累的沒了力氣呢！你小兔崽子可要感謝你叔叔才是！”
寂靜的夜路上，單薄的少年在男人的背上，安靜的聆聽著粗糙的謊言，就像聽話的孩子在認真聽長輩講一個美麗的童話——他想要在自己所剩不多的人生裏顯得不那麼可憐，顯得不那麼孤獨。
“龍二當然要謝謝叔叔了，畢竟……”他心中念道：
——畢竟是你陪我到最後嘛！我怎能不感謝你呢？有人能夠感謝是多麼幸福啊！
“好了，我們到了。”阿桑打斷龍二的話，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要死的小孩這麼話嘮，一路上不管對他多麼凶，他都在那說個沒完。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並沒有多想。
他輕輕叩響已經落漆的木門，並且低聲道：“是我，阿桑，開門。”屋內有燈光亮起，不多時一個矮胖的口罩男打開屋門將阿桑和龍二讓進屋內，在查看外麵並無異常後關上屋門。
“怎麼才來，我都等半天了。”口罩男說。
“哎，宋醫生……”阿桑正要客套幾句，口罩男已經不耐煩道：“行了，先辦正事兒，這孩子有病吧？”
阿桑還未說話，龍二已經答道：“不是大病，隻是有時會咯血”
“哦？”宋醫生仔細打量龍二片刻嘲諷道：“咯血的病可大可小，或許你已經快見閻王了，從你身上拿錢我也心安理得。”
“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龍二任由阿桑抱到生硬的木床上，問宋醫生。
“不信，嗬嗬，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龍二認真說：“不知道。”
“嗬嗬，從你身上取些東西而已，你害不害怕？”
“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可怕的？”
“你也算看的通透。”
“哪天你快要死了，你也能什麼都看透。”
宋醫生嘿嘿一笑，道：“好了，別貧了，到那天再說吧，反正今天你是活不成了。”他一邊說，一邊從一個破舊箱子裏取出針筒和手術刀等一幹器具，吸上麻藥就要給龍二注射。
“你們知道為什麼我要和你們貧嘴嗎？”龍二對拿針筒的宋醫生和按住他怕他逃走的阿桑說。
兩人敷衍說不知道，對於一個要死的人來說，是否知道為什麼這件事根本沒什麼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