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渾身上下染滿了自己的鮮血。
靜靜的佇立在水銀般的月光下,舉起的銀槍正對著麵前的科爾馬。
殘破不堪的身軀卻依舊可以令人體會到那股近乎磅礴的傲然,從那漆黑的瞳孔之中仿佛能夠看到連身心都被凍結的沁寒般的絕望。
會被殺!
一定會被殺!
被那種目光所凝視的科爾馬的腦海之中已經隻剩下了唯一的念頭。適才那個少年如同鬼神般強悍的姿態重新轉回腦海,躺著的他雖然不可怕,但站起來的那個姿態卻令人感覺到比深淵更加恐怖的殺氣。
“滾!”
全是鮮血的臉頰煥發出魔鬼般恐怖的表情。
被黑色所籠罩的麵龐上麵,沉悶的發音讓銀色的牙齒嶄露出森寒的氣魄。
比夜風更加冰冷的氣氛在寧靜的戰場之中靜靜的蔓延著,一瞬間仿佛看到了大氣的水分都被嚴酷的殺氣凍結成冰雪的錯覺。
“別以為我……會害怕,就你……這個樣子還能做什麼……”
雖然聲音顫抖著,但科爾馬依舊努力的提升著自己所餘不多的勇氣。
隻是下一秒,在對手那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之中,這僅有的一點光輝存在也像是被潮水吞沒的海藻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想死麼?”
扣動扳機,少年說的比做的更加輕巧。
卻別有一種恐怖的氣勢。
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卻,從左肩的傷口某種畏懼的意誌在身體裏麵像是毒蛇一樣持續的滋生,然後盡情的蠶室著心靈裏麵用欲望製成的堅強。
那種慘烈的心情十分的痛苦,比起屈辱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在明白到這一點的時候,科爾馬終於放棄一切的慘叫起來,帶著無數不甘和怨恨的拚命向著山下逃走。
已經不想再去計較那個男人為什麼還能站起來這種無聊的問題,生命受到威脅的恐懼使得本能裏逃生的念頭占據了全部意誌。
倉惶已經不足以形容那種連滾帶爬的粗暴方式,科爾馬扯開礙事的長袍以極為豪邁的方式盡情的疾走——雖然效率並不怎麼高就是了。
寂寞的山丘之上,舍卻了三分之一麵積淪為廢墟的平地,隻剩下了少年和少女。
月光更加澄亮的照耀著這個荒蕪的地方。
山風輕柔的穿越樹林。
這樣微弱的風,大約連細小的沙石也卷動不了吧?但是少年的身體卻像是樹葉般,被那麼輕輕一吹,便連同稍稍揚起的殘破風衣一起向著地下筆直的摔倒。
沉悶的聲音扣在地上,柔軟的土壤很好的緩和了那種衝擊。
“喂喂,幽夢……還怕黒麼?”
“誒?表……表哥……”
對於自己已經弱不禁風這個事實感到相當的悲哀,即使鼓起了最後的力量以看似強勢的姿態嚇走了科爾馬,可實際上如果他真強撐著勇氣破釜沉舟的話,那我和幽夢的下場恐怕就會相當的淒涼。
趁著幽夢爭取到的時間積蓄的力量已經消磨殆盡,有種身體即將化成灰燼的感覺。
在嘴角不自覺的泛起苦笑的同時,也對於目前的情況不知如何是好——
盡管趕走了最後的威脅,但問題卻並沒有完全得到解決。兩個人的傷勢都相當嚴重,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明顯不具備離開此地的能力,就算幽夢勉強還能行動,但那樣的程度也不足以帶上我這樣的累贅。更何況,少女也不會願意拯救自己一直討厭的人吧?
這個事實讓人陷入更深的絕望。
嘴角泛起苦笑的弧度,以那自嘲般的碎碎念,我強撐著最後的意識。
“——啊啊,真是的,我啊……果然是個大傻瓜呢……”
“表哥?”
已經無法回應幽夢的疑問,殘骸般的身體關閉了意誌的機能。
神識向著更深的黑暗裏麵沉沒下去,隻有微微的,如同水的波紋一樣,傳來某位少女惶急而又不知所措的呼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