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野性之火(5)(1 / 1)

尾隨的狼還是追上來了,不過是過了半夜之後。大概它們也在那條河流洗了個澡吧,那麼它們的身體也恢複了強悍。還好,再怎麼強悍,今夜它們不敢竄進林子來,依舊在林外鬼哭狼嚎,它們的憤怒沒有減去多少,狼群一定要挽回它們失去的臉麵。

想想看,一貫總在獵殺別個,突然被獵殺,那股子恥辱一定是要血洗的。有幾匹,光石頭數清的“藍寒光”就五對了,它們急躁地轉來轉去,隻有一雙“藍光”在左麵,在離其它幾匹有幾米的距離處一動不動,那是頭狼吧。一隻老謀深算的陰險的家夥,石頭盯著它,它也正和石頭對視著。石頭在揣摩,這家夥究竟在陰謀什麼呢?它是不是在策劃一場最後的圍獵呢?隻要它一聲令下,石頭和馬馬上就完全可能被撕咬成“碎布”。也許頭狼的老謀深算就局限在那團火堆上,它在想如何突破火團,這大概對於它們是心理不可逾越的法則吧!它一定在狼神秘的圖騰裏祈求降臨一場雨,澆熄對麵的阻力,咬死殺死它家族成員的“石頭和馬”,它的一動不動是不是就是相信不久,這夜的不久,將會降臨一場雨呢?

石頭突然害怕起來,如果正如他自己想象的那樣,如願狼的祈求來了一場雨,那麼他自己和馬就要被殘忍地“包餡”了!

石頭聳聳肩,趕緊抑製住自己那些害怕的想象。他自己轉回了一個念頭,看著那頭狼眼珠子迸射的藍寒光,“如果可以選擇,他自己想和那頭狼一對一比個高低!”

當然這念頭沒有一絲付諸行動的實際性,是遊走在腦間暈暈乎乎的虛怯,真不知如何是好的苦惱。那頭狼就如一尊威風嚴森的石像,渾身狡黠地隱藏在黑夜中,兩顆凶煞的藍珠子讓整個樹林發抖,氣氛異常地彌漫恐怖,它那捉摸不透的詭計更著實讓石頭直冒虛汗。一刻又一刻,一整夜就這麼對峙下去了。天窗斯文地開亮時,那神氣十足的頭狼隻聳了聳頭,一群狼跟著它向荒地跑去了。

石頭又度過了一個死亡積膿的黑夜,這反而沒有讓他慶幸,而是更加憂慮了,那些惡狼僅在試探,一旦耐心沒有了,就會像大洪水襲來。石頭心裏默念:“願長生天保佑,願佑天黑前找尋到人煙的村莊!”

——“願長生天保佑,願佑天黑前找尋到存在人煙的村莊!”

人類絕對不是一個全能的物種,在自然麵前,即便已經邁出了數百萬年,也還隻能算是長不大的孩子。一代代人先仆後繼地破壞和創造出為之生存的各種方式,卻僅是從自然之源索取了一點火栗,無論破壞力和創造力多麼順乎民意,多麼偉大,都注定人斯去乎,物斯去乎,千古流逝盡!強大而脆弱的人類在自然腳下認識自然,就一定要傾向於高於人格的神格。“大自然”這位高高在上的神,成為人類倍以虔誠的萬能主,並在心底刻畫了一個神聖的圖騰,而無邊無量地親近。草原遊民民族更甚,美麗無垠的草原,飛鷹猛獸,肥壯的牛羊,...... 一切的一切都是長生天賜予的,彎刀和馬鞭以及它們的主人不是萬能的,它們的主人必須依附於偉大的長生天才能有勇氣驅趕現實的災難——他們雙手和大腦不能應付的一切現實(生老病死、天災人禍的困惑、恐懼)。

草原早期有無數的遊民部落,部落首領充當了神的耳朵和鼻子,擁有部落裏至高的權利,他的一切行為代表神的意誌,部眾把所有活著的意義都加注在首領身上。不過到了後來,首領學會了政治遊戲,不在過問神事,神的擔子漸漸卸到了通天靈身上(巫師),占卜草原的一切吉凶禍福,他們同首領一樣也擁有至高的權利,還是首領重大事務的軍事。不知不覺,無上的神格被人格化了,神的相貌與人一般,隻不過多些腦袋、眼睛、胳膊之類的。巫師做法時,如披頭散發的瘋子,頭上頂著一顆牛頭骷髏,拖拉著長袍,手握長木劍,在專門搭起的“天台”(臨時的)仰首長天,手足舞蹈的比劃著,發出跟牛羊一般的,人類根本聽不懂的聲音來。部眾人趕緊俯首拜倒,縮成一團默默禱告祈福,並獻上各式花樣的財物,還有祭祀的牛羊。

曆史的可愛之處在於它不會自覺地產生無限的懷疑。曆史總是一位忠守婦道的妻子,根本不會懷疑自己枕頭旁的丈夫,更沒有資格懷疑。牧民信仰他們認為可以信賴的神就是曆史,而曆史不僅僅是過去的花絮,也包囊將來的一切花絮,它是全人類生命曆程的影子。因此,草原的美麗之外還有它的神秘性。

也正因此,必然的事實,脆弱的人格一定是在無限能量的神格裏看見東升的太陽的。無論草原遊民族,還是更文明的民族,無論在遠古,還是在未來,地球上一切人類幾乎都是按照神諭在活著,隻不過認準的不知道是哪位神罷了。

就連人類也永遠無法明白人類自己,軀體中的物性和神性存在著,喜怒哀樂長伴著,困惑無奈延續著,恐懼無助滋長著。要活著實在些,是一切人類的本質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