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威嚴的冬天十分不近人情,第二場大雪一下子凍死了好幾隻羊羔,冷的殘酷到了極致,如果手不小心觸碰到木樁上,總能瞬間拉掉皮。誰都盡量包裹的嚴嚴實實,遠看都好像一頭北極熊,渾身上下紮滿了羊毛,即便如此還不行,一旦眉毛鼻子露在外麵,馬上會結上一層冰晶。這樣可怕的天氣,石頭很少敢出去放牧了,即便出去,也是全部餓昏著回來,厚厚的雪沒有一點要融化的情緒,把荒草都全部占為己有壓在下麵,就是用蹄子拋都不見多少效果。
最近,石頭的事情主要是找燃料,要不然氈包裏也冷的著不住心,他帶著幾個男娃,要解決整個營地的供火之需。還好,柴火不難找,西北一帶的河流走廊不知有多少紮根的胡楊林,而且全不要用刀砍,厚雪強壓在上麵,自然就折斷下來了。主要麻煩的如何背回去,胡楊枝杈不和別的樹木一般,每一根幾乎都桀驁不馴,很難料理,扛在肩膀上如刀戳的感受。然而一個大男人和幾個孩子誰都不敢有一絲怨意,反而全部裝滿了對大自然的敬意和恩情,起碼在這般惡劣的天氣裏,長生天還恩賜了牧民溫暖之需。
幾天下來,石頭和孩子們的雙手都凍的像一塊塊燙熟了的羊蹄子,加上胡楊枝杈的磨紮,已經血肉模糊了,一直凍著還好些,起碼就是陣陣刺痛,可隻要感覺到暖和,手關節裏如住了一群專吃人肉的蟲子,那個癢啊,比皮鞭抽打都難受,而且手指都腫得化膿了。誰都心疼他們,老人們把多年藏著的草藥給拿出來塗抹,烏倫珠日格屢屢看見石頭的兩隻手就難受的掉眼淚。
而他們為了營地抵禦這個殘酷的冬天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就是凍壞了自己,也不能讓老人和女人挨凍啊!
這樣的冬天,草原幾個年頭就有一次,大漠和關內不同,一切沒有遮攔,來的時候就肆無忌憚,毫無留情,再者,遊牧人沒有固定的居所,隻能靠零時搭起的氈包維係,不隻靠勇氣還得靠神靈護佑才能生存下去。
這樣的氣候,東西和南北的通道自然就成了死亡之路了,沒有人膽敢在這個時候出關來草原。可戰爭年代比天災更恐怖,關鍵時期,還真有從新疆向關內輸送物資的駝隊和馬隊,也許前不久借走駱駝去新疆的馬如,此時正艱難的歸途在極寒的大漠雪域中,也許阿木爾冒著凍死的危險正跋涉在賀蘭山麓之間。
一個冬天都沒有等到阿木爾回來,馬如是回來了,還趕走了一批馬和一些羊,也順便把石頭和烏倫珠日格對阿木爾和吳麗俊的想念與祝福帶去了陝北。
這個冬天不知咋了,上一場雪勁兒還沒有傾吐盡,下一場就接著來了。人們被陰霾的雪天搞得焦頭爛額,沒有一個是懶漢,全部是歇不住的人兒。羊群呆在羊圈裏,唯獨幾匹漸漸長高的馬駒子,在近邊處嬉鬧,奔馳,雪地裏都是它們的馬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