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靠放牧為生的草原民族，沿途也很難看到大片的馬、牛和羊群，隻偶爾發現已遺棄的木柵欄，空牢牢的，樁子上掛著幾顆羊頭骷顱，無言傾述著慘淡的一切，天下大亂，多數牧民為躲避戰火，早遷徙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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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的兒子半歲多了，被包裹在羊毛套裏，不是酣睡就是頑皮的手足舞蹈。烏倫珠日格經常抱著兒子在營地裏轉悠，小家夥可謂人見人愛，睜著圓亮溜兒的眼睛，胖乎乎的小手撓著肉鼻子，小嘴像魚嘴一樣老叭嘟叭嘟冒著小泡泡，隻要有人逗他一下，總不停搖晃腦袋，咯咯笑個不停。
尤其那位接生的老阿媽，幾乎什麼都不做了，像個好奇的孩子一般，圍在烏倫珠日格身邊，不是抱就是逗。有的老漢好不容易捕到野兔，也舍不得自個兒吃，丟給石頭讓給烏倫珠日格和孩子補身子。不過，草原人和關內人不一樣，石頭晚上燒一堆火，把兔子熏烤得香噴噴，大家圍成一圈談笑著，你一塊他一塊，一隻兔子不夠分，但卻吃的美滋滋。烏倫珠日格喂兒子要先放在自己嘴裏把肉嚼爛，在一點點放在他的小嘴裏，可以看出兒子對食物尤其對肉的欲望是多麼濃厚啊。
在草原，隻要長生天眷顧，總是有肉可吃的。至從烏倫珠日格產後就沒有丟斷肉，使得她的體態明顯比以前發胖了，有的人說這是一個女人成為母親的標誌。她心裏明白，這是丈夫和營地老少對她的愛護所致，幾乎所有好吃的東西，都她先來。有的老人折起弓箭，拖著僵硬的身子專門出去為烏倫珠日格打獵，野兔、野雞、野豬等都說不準，也不是總有收獲，可能好幾天才能打到一隻。不知什麼原因，動物好像少了許多，石頭覺得是因為雨水的原因遷徙了。
石頭像往常一樣日出而牧，日落而歸。不過自從當了父親以後，勞作更辛苦了，除了晚上躺下來，一天到晚都忙的不見他蹤影。羊馬群經過一個冬天的繁殖，數量成倍增加了，羊群有200多隻，馬群60多匹。現在他一個人已經招架不住龐大的隊伍了，有兩個男娃一直跟著他放牧。
有時候，能夠遇見商隊，拿羊可以換取一些食鹽和布料。一次，他用一隻羊羔換了隻日式步槍和二十幾發子彈，即是牧人，又是獵人的他，一種天生的本能告訴他，女人和孩子必須都受到保護。而且他見過阿木爾他們手裏的家夥，哪一件都比他的羊刀和馬鞭快。還有一次，石頭用5張上好的山羊皮和一張狐皮從一個新疆商販那裏換了一隻玉鐲。
玉鐲冰涼涼的，仔細觀察還能發現玉裏好像有兩隻小魚不停的遊動，分明是一對夫妻。雖然石頭很可惜那6張皮子，當一想到烏倫珠日格至嫁給他後，一隻線都沒有要求過他，石頭就難受極了。正好碰上一個新疆商販，而且這個人看起來不像騙子，所以石頭就換過來了。並沒有急著給妻子，而是跑去讓老阿爸他們瞧，得到的答案使他高興極了。頭一次摸著隻聽說到的玉物，還是要送給烏倫珠日格，心裏美滋滋的隻顧笑。一聽是真貨，傻笑著趕緊揣在懷裏了像是怕老人們給他搶過似的。
石頭就是石頭，即使當了阿爸，也還是烏倫珠日格心裏那個傻傻的石頭。一瘸一拐，喘著氣急急忙忙回來，從懷裏掏出一把幹草，烏倫珠日格還以為是什麼鳥兒的蛋呢，石頭過於小心的翻開草，一塊藍玉手鐲煥然出現在烏倫珠日格眼前，頓時，烏倫珠日格的眼珠子睜得很大，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馬上就縮回來了。
——急忙問石頭，“你這是哪裏來的鐲啊？”
石頭結巴的說：“拿，拿，拿——六，六張，皮子——換，換的！”
這麼多年來，烏倫珠日格第一次見石頭幹這種事情，好奇的問：“舍得你的毛皮嗎？”
“給，給你，你換的——咋，咋，咋舍，舍不得！”石頭理直氣壯的說，“嫁給俺也沒穿過一根線，懂玉的老阿爸們說那是真的！”
烏倫珠日格接過玉鐲，小心翼翼又看又擦，還不停往上麵哈氣，再擦，玉鐲被擦得光亮，來回轉動時確似有兩隻魚兒遊動，甚是漂亮。烏倫珠日格愛不釋手地戴在右手上，樸素的愛美之心被徹底激發出來了，高興的在石頭眼前晃動著她的右手。其實在烏倫珠日格心裏才不管那真或假呢，她隻明白丈夫的一片心意就已經幸福得如彩雲了。石頭笑嘻嘻搓著手看著眼前美麗的妻子，自己很難想象長生天如此垂愛，他心裏為烏倫珠日格燦爛的微笑感到無比喜悅。當初決定用皮子換玉鐲主要就是因為兩麵似遊動的兩條恩愛永久的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