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爾摟著石頭,借助酒勁一會兒回想起與石頭初次見麵的情形,一會兒講述遊擊抗日中動人心弦的往事。石頭笑哈哈的盤坐著,吃那剩餘的羊肉碎末,雖夜已很深了,但酒膽和柴火的溫度喧賓奪主驅走了草原春天夜晚的冷意。
隨著酒愈喝愈多,阿木爾舌頭都開始打卷了,說話有些明顯扯東扯西了。而石頭,酒似乎根本拿他沒轍,咕嚕咕嚕像喝水一樣,一抹嘴又是一塊肉,他心裏積蓄了好多年的話想對大哥阿木爾倒一倒,但天生就不會表達的他,加上結巴,自然就把想說的話寄托在酒裏了。因此,他是一個傾聽者的角色,而阿木爾就是他的主心骨。
阿木爾酒喝多了,爬起來躲到一邊吐了一頓,然後又坐了回來,這時候他酒醒了些,但他並沒有想回氈包睡覺的意思,而是打定主意通宵暢飲。幾個男娃也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吃著自己的肉,喝著自己的酒,胡侃著他們自己的話題,不過生在偏遠草原裏的他們隻有談及有關草原上的事情,甚至石頭也是如此。他們對阿木爾講演外麵的世界頗有興趣,感覺在傾聽另一個世界的聲音,但聽到如何如何驅逐日本鬼子的時候,每個人的興奮不亞於湧上來的酒勁,神態和渾身所有的關節似乎立馬回到了蒙古騎兵時代的那股鐵骨霸氣。
石頭搭好氈包後,就帶著兩個娃去了牧場,他要殺一隻公山羊,為阿木爾洗塵,二來已經沒有風幹的羊肉了,晚上的篝火不能沒有肉,若光酒無肉,就一點不符草原人舉行盛大活動的習俗,不管富人還有窮人,肉算是草原人的主食,就如關內粗糧是他們的主食一般。石頭已經不像以前矯捷了,公山羊特別有知覺,已經能感覺到死亡的降臨。人還沒有走到跟前,就已經瘋了似的想逃命,它的速度極快,如果一把抓不住,就很難逮住了,石頭必須要靠兩個男娃,兩個人在前麵唬住,一個人在後等待時機便順勢逮住。
殺羊是一點不能猶豫的,更不能多想些什麼人性的事情。兩腿死死夾住公羊的腰身,一隻手抓著堅挺的羊角,一隻手握著光閃閃的羊刀直接從羊脖子斜豎戳了過去,血噗地飛濺起來,隨著刀往裏捅,慢慢的,血順著刀尖流淌下去。當然羊血是上好的補品,在這苦難的年代,一根骨頭似乎都剩不下。一個孩子拿著一個扁平的銅鍋,放在正好刀尖下方,讓羊血流在鍋裏。刀子插進去的那會兒功夫,羊還是會竭力撲騰幾下的,血流盡就不動彈了。牧羊人的割頭的絕活瞬間就施展無一,刀子向上一劃拉,頭和身子就徹底分離了。兩個男娃並不覺得血腥,他們要生存下去,必須擁有放牧人和獵人及屠夫的本領才行。殘酷的生存麵前,不僅要靠馬鞭更要靠羊刀,甚至還要靠獵槍。
兩娃幫忙著,一人拉著兩隻羊腿,石頭跪在那裏,幾下子就脫了羊皮,掏出了內髒,內髒要扔給草原的野獸享用。石頭背著整個羊,一娃背著羊皮,另一個提著羊蹄子和羊頭,還端著紅紅的羊血,嘻嘻哈哈向營地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