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忠心誠意育新王 高風亮節歸大政(1 / 3)

卻說共伯和繼續言道:“昏王姬胡昏暴無道,天怨人怒,國人暴動,姬胡逃竄,本代王受百官諸侯推舉,代行王政,雖忠心耿耿,宵衣旰食,天地有知,日月可鑒,然常有人言,太子姬靜被國人打殺,大周無儲君繼位,本代王欲登天子之位,廢周朝建共朝。今朝廷百官、天下諸侯、百族之主聚於一堂,本代王將大周至秘重事公之於眾——”

眾人凝神恭聽,共伯和言道:“除些許百官、諸侯外,天下人不知國人暴動之時,太師召公大人於危難之際舍出愛兒,充作太子被殺,太子姬靜,安然無恙——”

眾人驚訝不已,滿殿震動,共伯和言道:“本代王言明此事,一為宣大周王祚傳承,後繼有人。二為表本代王忠誠之心,平息流言。太子姬靜殿下,自幼仁善,迥異其父,頗有聖明天子之相、之德、之才,必能傳承文王武王之風,中興大周。本代王忠心教之,誠意育之,待太子殿下年滿二十,學業大成,理政有方之時,本代王即歸還大政,退回共國,永守臣節。”

眾人聞言,恭敬至極,一齊三叩九拜,言道:“共代王忠心耿耿,高風亮節,必流芳千古,永傳萬世。”

朝貢大會畢,共伯和立即拜見太子姬靜。

姬靜身姿端正,凝神注目,一邊翻閱竹簡,一邊持筆書字,見共伯和入內,起身相迎,共伯和恭恭敬敬,跪拜行禮,姬靜連忙雙手拉起,言道:“共代王年輩尊長,德高望重,為大周朝政,日夜操勞,勿須多禮,速請入座。”

兩人對座,共伯和言道:“啟奏殿下,臣代政以來,三年之間,一日不息,內治亂象,外伐不臣,勞盡心力,直至寰宇清晏,天下太平,今日方得有閑,以見殿下,談論治國理政之道。”姬靜言道:“靜早欲求教共代王,即比武王呼薑太公‘師尚父’之例,拜共代王為‘師尚父’,以表尊意,以得大教。”共伯和言道:“太子殿下言重,臣不敢當。”姬靜言道:“共代王德才兼備,受之無愧,且受靜重拜之禮。”言畢,姬靜起身,向共伯和行跪拜大禮,共伯和連忙起身相拉,姬靜已雙膝跪地,共伯和對麵而跪,君臣二人,一少一老,情真意切,互行大禮,於長跪中兩額相接,四手共拉。

共伯和於朝政之餘,悉心傳教姬靜禮、樂、射、禦、書、數“六藝”,掌握基本知識與技能,提高綜合素質。

首教《周禮》,共伯和言道:“殿下為大周儲君,須先深悉《周禮》。《周禮》者,乃立國大憲,天下之法,無所不包。然《周禮》之本,乃為德也,自三皇五帝,夏商及周,皆德主刑輔,天下大治。德為先也,各級各職,應各有其德,君有君德,臣有臣德,官有官德,民有民德,主有主德,仆有仆德,夫有夫德,妻有妻德。人人各明自身之位,各守應守之德,各務應務之事,則普天之下,秩序井然,民安國泰,盛世煌煌。天子者,上承天命,下治萬民,尊貴至極,然更須以德服人,以仁為政,以和處事,方可永保祖上基業,永傳子孫後世。殿下明《周禮》之本,以身作則,崇德為仁,為臣民楷模,則天下歸心也。”

姬靜言道:“靜本已粗讀《周禮》,聽共代王聖言大義,更心領神會。父王若能行《周禮》之半,則無須逃奔彘地,為臣民所棄。”

共伯和聞言感慨不已:“殿下有如此之識,臣心深為敬佩,文王武王基業,後繼有人,大周中興,指日有望也。”

共伯和將《周禮》之文,逐字逐句,釋義發微,更廣聯朝政之理,天下大事,教姬靜寫作治政文章,推演五行八卦、天幹地支、加減乘除,學吉、凶、軍、賓、嘉五公禮及冠、婚、喪、祭、饗、相見六私禮,掌握周朝的禮儀製度,刑律法度,全麵培養姬靜的理政能力。

教習樂舞,共伯和言道:“天子之儀,當尊貴莊嚴,舉止端正,言行有方,穆穆生威,則百官自畏,諸侯自服,萬民敬仰,天下得安。若天子儀容猥瑣,舉止粗陋,嬉昵劣頑,無規無度,則君威掃地,百官輕慢,諸侯鄙夷,萬民不尊,天下必亂。修儀容者,先正心氣,心正則容正形正,再以雅樂雅舞以修外儀,內外兼修,君儀堂堂。”

共伯和所言的儀容心性修養,被中國人代代傳承,形成東方型的社會觀念。直至今天,中國人對儀容品行的要求仍然為穩重方正,政治領袖、社會名人更然,雖然現代社會西方思想、性格、習俗、行為傳入中國,影響有加,但主流標準和大眾觀念仍為中國傳統。

共伯和以身為教,為姬靜一一示範天子儀容、表情、舉止,奏雅樂、跳雅舞,更教以經典樂舞《雲門》《大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使姬靜一一扮演黃帝、堯、舜、禹、湯、周武王,感悟聖王之道,培育聖王之儀,姬靜悉心為學,聖風日進。

教習射禦,共伯和言道:“天子君臨天下,治理萬邦億民,文儀為表,武威為本。天子武威,源於武功與兵法,殿下要苦身勞骨,礪練硬功,苦讀兵書,推演兵法。”

共伯和親領姬靜,紮馬步,練拳腳,騰挪跌宕,守丹田,運氣息,打通任督二脈。姬靜不畏艱辛,勤學苦練,一招一式,毫厘不差,練成強健身骨。

共伯和親領姬靜操戈,刺劈砍鉤,發聲連連,戈光閃閃,威風凜凜。

共伯和親領姬靜張弓搭箭,共伯和先一箭中的,姬靜隨而射得正中。

十八般武藝練成,共伯和又教姬靜車戰之功,天子專用的六馬戰車至,禦者施禮言道:“請共代王與太子殿下踏臣之背,登車而上。”言畢即欲跪於車旁,共伯和與姬靜雙雙止住,姬靜一個空中騰躍,飛上戰車,共伯和雖已有老,然自幼練得硬功,也騰躍而上。

禦者最後就於駕位,揚鞭催馬,六馬撒蹄,奔馳如飛,共伯和先教姬靜飛車使戈 ,兩人刺劈砍鉤,英姿非常。

忽遠處數隻鹿受驚狂奔,姬靜眼疾手快,張弓搭箭,弓弦響處,正中鹿身,共伯和高聲讚道:“殿下神箭!”鹿身中箭,四蹄亂跳,共伯和滿弓而射,正中鹿首,鹿倒地而斃。

共伯和親教姬靜讀兵書、演兵法,掌握統領車軍、步軍、水軍之術,車戰、步戰、水戰之道。

數年過去,在共伯和傾力培育之下,姬靜漸漸六藝俱優,文武雙全,德才兼備,具備了治國理政能力,共伯和言道:“殿下勤學不輟,大有所成,臣思歸政於殿下,使殿下登基為天子。”姬靜言道:“師尚父之言,姬靜萬不能應。三皇五帝,夏商及周,皆以孝德為先,父王昏暴無道,咎由自取,然其仍為吾父,父在而子登基,於理不合。即父王之後,師尚父當為天子,姬靜仍為太子。”

共伯和感慨萬千,言道:“殿下孝德,堪為天下楷模,然決不可言臣作天子之事,臣之所為,乃為殿下代治天下,臣必使大周國泰民安,交於殿下。”

卻說周厲王姬胡居於彘地數年,雖共伯和撥付粟米財貨,又送王後前往團聚侍奉,衣食無虞,然而周厲王念念不忘鎬京為天子之時,食則九鼎八簋,舞則八佾至美,更嬪妃滿堂,千嬌百媚,何等快樂。今於荒僻窮地,食僅一鼎,宿僅一妻,真乃天地之差。周厲王一心思鎬京之樂,心思癢癢,皮燥骨鬆,重作天子之念越來越烈,提筆為共伯和寫書道:

“朕昊天有命,承繼天子,雖有錯過,然數年反省,非靡非奢,戒酒戒色,修身正心,頗有所成。以朕之智之力,若能複位,必作英明賢君,中興大周。求共代王仁弟允朕所求,歸回鎬京,複位為王,朕必封仁弟升為一等公爵,擴共國之土,增共國之民。”

周厲王書信送於鎬京,共伯和看著這不倫不類之言,不由得忍俊不禁,啞然失笑,言道:“姬胡真乃恬不知恥,其殘暴無道,民怨沸騰,能得飽食終日,夫妻團聚足矣,尚思重為天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即若再坐君位,憨昏暴懶貪,五性仍發,天下齊反,大周完矣——”

共伯和提筆欲回書相拒,又擱筆停頓,思姬胡之性,必謂吾欲篡天子之位,此事必得太子姬靜回書,姬胡方可息絕複位之念。於是共伯和手持周厲王書簡,起身往尋姬靜。

姬靜看畢父書,擱於案幾,言道:“父王如此貪圖富貴,妄思不可為之事。”提起筆來,展開竹簡,寫下回書:

父王為政,鎬京生亂,兵民齊反,大周險亡。幸共代王力挽狂瀾,切扶朝綱,祖宗江山,轉危為安。今父王能得苟且活命,已屬僥然,何得妄思重回鎬京,複位天子。恕兒直言,若鎬京兵民,見父王之影,必又生大亂,父命難安。父王宜安心息念,於彘地延壽,方有智者之明,方為上善之策。兒於鎬京比武王尊薑太公之例,拜共代王為“師尚父”,共代王謙謙君子,悉心教兒,學六藝,習朝政,兒以中興大周為旨,誓作明君,父王勿念,謹頌頤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