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望著朱靜怡沉默不語,神情木然,像是沉入了回憶中,眼中翻滾著空洞迷離的光芒,奔流不息,整個人陷進了昏暗的光線內,身影已經模糊不清,隻留話語在心中回蕩。
“我的童年無關其他,有的隻有寂寞和孤獨,應該還有羨慕吧!我羨慕那些有弟弟妹妹,或者有哥哥姐姐的人,他們總能將委屈傾訴,將歡樂分享,也會為彼此帶來驚喜和歡樂,然而這是都是我的奢望!我伴隨在年邁的爺爺奶奶身邊平靜地度過每一天,重複著每一天,沒有驚喜,歡樂,生命平靜如同靜止,定格在某一段時光中。”
“他們毫不吝嗇地將快樂揮霍,而我唯一能揮霍的也隻有寂寞而已。我在空茫的歲月開始想念一個人,想念一個偶遇的女孩,她的身邊總有弟弟妹妹,她總是帶給他們歡樂,可是她不認識我,一直都不認識我!”
“我渴望那樣的童年,渴望能參與他們的快樂,隻是……隻是她的弟弟妹妹不歡迎我,我隻能看著他們快樂,遠遠地看著他們快樂!”
說到後來蘇沐變得激動,轉過頭期待地看著朱靜怡:“老師,你知道嗎?我一直看著他們快樂度過了童年,她卻不知道我,或許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朱靜怡訥訥地看著蘇沐,看著他眼中閃過明亮的光芒隨著波動的情緒最後暗沉了下去,那麼一瞬間似乎他的夢想破碎在了她的心裏,讓她不勝唏噓。
自嘲的神情並沒讓朱靜怡感到好笑,反而讓她難過了起來,她想像一個老師,一位長輩那樣去安慰眼前憂傷的少年,可是萬千話語到了嘴邊隻能化為心疼的目光,停在那或明朗,或深沉的臉上。
壓抑已久的情緒像是泄閘的洪水尋到了突破口,話一出口便滔滔不絕,蘇沐講他的童年,講他對童年的幻想,對未來的憧憬,渾然忘我。時光在他眼中倒流停駐在那段歲月,幼年往事再次被他梳理,輪流交彙編織成她眼裏波瀾壯闊,光芒熠熠的璀璨星空。
語氣輕柔像卷起的微風,攜著她的思潮穿越時光停駐在他身邊,隨著他一起感受那些被刻意掩藏在心底的往事,像一麵鏡子將他的心事倒映,呈現出他的孤獨和寂寞,彷徨和迷茫,奢望和幻想。
在蘇沐講他的夢想時,朱靜怡從他的眼裏看見迸發出熾熱狂烈的光芒,一下燃燒了起來,使得那一雙眸子異常明亮不可逼視,心中釋然:“你還見過她嗎?”
蘇沐肯定地點了點頭,眼中有藏不住的歡欣。
朱靜怡道出來心中猜想:“你喜歡她?”
隨之眼中璀璨光芒倏閃即逝,不著痕跡,整個人陷在昏暗中散發著頹廢的氣息。
不忍見眼前少年傷心難過,朱靜怡歎息:“你怎麼不告訴她?”
蘇沐低垂著眼簾,眼中有決絕的痛苦:“她一直不知道我!我和她有無法逾越的關係!何況她的身邊已經有了人,我們還有年齡差距的!”
朱靜怡想不到蘇沐會愛上這樣的一個女孩,不知該說什麼好,訝異地望著他,眼中含著憂慮,心疼。
蘇沐轉過身凝視著朱靜怡,神情決絕,目光遊弋在她身上要將她刻在心裏:“隻要她好就好,我不重要。”
故作輕鬆的語氣卻為之一滯,到底是無法舍棄這段在幼年萌發的感情。眼底潛藏的悲傷再也克製不住翻滾了起來,幾欲要衝出眼眶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老師,對不起,我失態了。”
朱靜怡氣惱地看著轉過身去的蘇沐,心中憤恨不已,她有好多的話想問他,隻是那樣沉斂的氣息讓她找不到開口的理由。
朱靜怡想她隻是他的老師,平日並沒太多交集,隻是因為他特殊的情況對他稍加留意,卻不想今晚會獲悉他藏在心底的秘密,不知該不該高興?他能將他的心事交付出來,可見他對她足以信任,隻是為何又不聽她安慰?講了那麼多為何不說出女孩的名字?難道暗戀了這麼多年還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朱靜怡思緒起伏,腦海裏除了少年的音容相貌全是疑問。朱靜怡發現對他知道的越多,越感覺他是一個謎,一個包裹在秘密中的人,就像他幽深的眼睛總含著倏閃即逝的光芒,一下勾起了別人好奇心,卻又不讓人窺探。
過往種種曆曆在目,成績優越卻高考失利;家世顯赫卻為人低調;對待同學態度親切卻又保持距離;和善地對待身邊的人卻又直截了當毫無顧忌他人感受拒絕求愛的女生,每一件事做的都無可挑剔,卻又互相矛盾讓人匪夷所思,簡直就是一個行走在自己的世界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