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爺爺奶奶家出來,蘇沐又要求四周走走看看。兩人童年大多是在這裏度過,對於他們來說有太多不可泯滅的記憶,是生命中無法分割的一部分。這裏一磚一瓦不僅構建起了一棟棟房屋,也築造了兩人的童年世界。
隨著一磚一瓦映在眼裏,沉澱在生命中的記憶如浪潮一樣卷來鋪開,牽引兩人向前走去,重溫當年走過的小巷過道,再次體會當年的快樂。
宋以俊嘴邊含了一絲淺笑,側過臉看著並排的蘇沐。“不需要我說什麼嗎?”
蘇沐眼中劃過一絲無奈,旋即嘴邊綻放了笑容,仰頭看著暗沉的天空,眼神卻出奇的明亮。“我想你是明白我的。如果我們能夠勸得動,我們就沒機會站在這裏。”
宋以俊釋然,又甚覺好笑。“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嗎?”
蘇沐愕然,轉過臉訝異地看著宋以俊:“那你是什麼意思?該不會是說讓我現在回去給他們賠不是,請求他們原諒……”
看著蘇沐認真嚴肅的表情宋以俊被逗笑了,忍俊不禁:“嗬嗬……你知道我害的你有家不能回,心中一直過意不去,但我也沒必要幹涉你的決定。我隻是說你學校的那件事,你不好好再考慮一下。”
蘇沐並沒自我意識認為這話說的很好笑,隻是驚異地望著宋以俊:“那你是什麼意思?學校的事我自己能解決,你最好別要插手。你知道的我明年就要再次高考了,我可不想出什麼意外弄砸了這次高考。”
見蘇沐說的極其鄭重宋以俊隻得妥協:“那好吧,我不插手。你這樣和你的老師糾纏不清不怕影響到你學習?你就不怕那小子拿你高考的事要挾你?我看那小子可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的主兒。”
蘇沐眉頭斂了起來,若有所思的垂下腦袋,眼裏掠過遲緩的神色。宋以俊說的不無可能,劉偉明可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嘴角現在還是生疼生疼的,怎麼能讓他想不到這點,隻是他別無選擇。想象朱靜怡被劉偉明折磨蹂躪那一幕簡直就是生生將他的心戳了一個又一個大窟窿,將他的心撕的粉碎,毫不留情地摧毀了他的想象,讓他時時刻刻為朱靜怡擔心著。
經宋以俊這麼一說,蘇沐滿腦子裏全是朱靜怡的樣子,揮之不去,像是在拷問他的良心,質疑他的態度。一時心亂如麻,很不是滋味。
蘇沐繼續向前走去,離爺爺家越來越遠,遠的就像是回不到的過去。驀然回首,身邊的人都已不在,隻得隨著命運繼續向前走去,追尋想要珍重的人。
新城區和舊城區兩城之間隔了一條江,夜晚景色卻大不相同。舊城區這邊昏昏沉沉,如墳崗之地影影綽綽毫無生息,風聲嗚咽,一派蕭殺,肅穆;新城區沿江相望,眼裏全是燈火流麗,霞光閃耀相映成輝,璀璨如錦,如萬千珠光寶氣相織而成,醉人心神。
巷道的盡頭是一片荒蕪之地,附近房屋多是違規建築,房屋低廉大多租售給了貧窮人家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使得這裏治安秩序混亂,夜晚很少有人在外遊蕩。
蘇沐站在巷道盡頭看了看暗沉的天空,又看了看江水對麵亮如白晝的新城區,心中荒涼如這片無人之地,沉默半晌折返了回去。
走到巷道一處十字路口,一道身影出現在眼中,借著昏暗的燈光可以看出是一位騎著自行車的女人。
蘇沐繼續向前走去,猛然又轉過頭凝視著那道身影,眼中露出疑惑。
人影漸行漸遠,消失在巷道的轉折處,看著蘇沐蹙眉凝思的表情,宋以俊打趣他:“怎麼是你認識的人?不會又是哪個暗戀你的小女生吧?”
蘇沐搖了搖頭,其實他也不能肯定那人是誰,隻是隨著氣流卷來的氣息太熟悉,看背影更像她。他知道朱靜怡還沒過實習期,學校並沒安排房子,隻是讓他不明白朱靜怡怎麼會住在這裏?難道就是因為這裏房租便宜?蘇沐不由為朱靜怡揪心了起來。
見蘇沐遲疑,宋以俊推了一把:“想知道是誰那還不趕緊追上去!”
蘇沐還在發愣,宋以俊已經抄了近道追了過去。
宋以俊鬼鬼祟祟躲在路口樹下看著那道身影越來越近,神情越來越得意,想來是免不了一番作惡。
自行車響聲清晰可辨的傳來,隻是那道身影仍是模糊,讓人瞧不真切,但身影輪廓和朱靜怡已經有了七八分像似,蘇沐顯得局促了起來。
想到今天上午在走廊發生的那一幕,那不顧一切的衝動退去之後隻餘悔恨,懊惱。終究是沒有勇氣和朱靜怡在這樣的場合見麵,就像是不願與人分享的秘密被人知道,心裏生起一絲厭惡,蘇沐扯了扯宋以俊的衣服打算悄悄離開,哪怕那人不是朱靜怡,此刻也沒了想要見麵的心思。“時間不早了,還是走吧。”
“你就真的不想看看她住在哪裏?和她打算招呼應該沒什麼吧?怎麼磨磨唧唧的?你就不能爽快一回?”宋以俊雖是責備,眼中卻含著促狹笑意。
蘇沐想到自己跟在她身後都看了那麼多年,閉上眼也能想象出她的樣子,沒必要躲在角落偷偷跟著身後,就是此刻跳出去對於今天上午發生的事情也是於事無補,且他還沒有準備好見她,此刻心中更是膽怯,想奪路而逃。
“沒事,就問她住在哪兒?順便跟著她去認個門,下次見麵也方便些。”宋以俊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眼中意味明了。
經受不住宋以俊打趣,蘇沐勃然而怒,臉色脹紅,眼中閃著騰騰怒火,卻又無處宣泄,狠狠盯著宋以俊,目光中帶著威脅。
宋以俊卻不在意轉過身準備去攔截來人,蘇沐突然跳了出去。
本以為過了十點路上就沒了人,想不到這個時候竟然會有人突然躥了出來。朱靜怡以為有人攔路打劫,沒等看清楚是誰擋了去路,驚慌之下將車把一偏,加足馬力,和蘇沐擦肩而過。
擦肩而過時甩起的發梢正好打在了蘇沐臉上,有淡淡奇異香味躥進肺腑中,蘇沐立刻認出這是朱靜怡身上特有的香味,頓時如遭電擊,渾身一顫,僵立在原地。卻不想朱靜怡根本沒認出他,匆匆擦肩而過,連頭也沒回一下,不斷加速向前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