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太大意了,可能是這些日子過於順利,抑或那乞丐滿臉汙垢,佝僂的身軀掩蓋了旁人的目光,當王二打馬而去時,那乞丐悄然抬起頭來,目視王二的背影,眼神中滿是憤恨。
此時若王二回頭,定會驚訝萬分,乞丐赫然是——謝非!隻是不複再有往日往麵容清俊衣衫得體的模樣。
事情畢竟來的有些蹊蹺,事過境遷回憶起來,謝非不免有些懷疑,暗思定是不小心得罪了馮天長,才使得他對自己這般狠毒,一時之間倒沒想到是王二在從中使壞。謝非心有不甘,無奈自身不名一文,那馮天長堂堂超乘軍都尉,想要出這口怨氣談何容易。
有家不能回,有仇報不了。
被幾名軍士架著扔出城門外差不多有兩日了,謝非百無聊賴靠在城牆根,幸好天氣轉暖,便曬曬太陽也是不錯,隻可惜腹中空空,餓得難受。想想當初在終南山的快活逍遙日子,眼下卻落得這般田地,不由得的悲從心來,歎老天不公,又暗恨王二,若不是這廝無端跑到終南山,自不會有後麵這一串事情。
要是他知道連長安城的這趟遭遇也是王二所為,更不知會作何感想。
謝非又悲又憤,堂堂七尺男兒竟垂首“嗚嗚”哭出聲來。
“噗”一聲,頭上不知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雖然不疼也令人惱火,謝非抬起頭,剛要破口大罵卻發現打在頭上的原來是個饅頭,不自沒了聲音。
謝非本能地伸手要去抓地上的饅頭,甫一觸手如被蛇咬般立即縮了回來,這個饅頭如真撿起來吃,豈非成了乞丐!咽了咽幹澀的侯嚨,謝非雙手抱膝往牆根縮了縮,這才發現自己衣衫襤褸難怪路人會施舍於他。
謝非伸手扯了扯褲管,竭力想蓋住光突突的大腳丫,鞋子早已不知去向,他的努力顯然是徒勞,拽得急了不免有些用力,“嘩”地把原已開裂的褲腳口子撕得更大了,不但沒能遮住腳板,反露出了半條腿。謝非不敢再去拉扯,不然的話怕是連屁股都保不住了,隻得盡力把身子圈緊蹲得更低了。
沾了泥土的饅頭仍是饅頭,謝非盡量轉過頭不去看它,喉間卻似有隻小手往上撓。
這個饅頭不吃又不會死!
謝非在心裏暗暗地提醒自己,無論如何不能邁出這一步。
不過謝非也清楚的知道,再過兩天自己還吃不到饅頭可就真得在這等死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要尋機會一雪前恥,還須先保住這條命。。。。。。謝非不停安慰自己,目光已不知何時定定得盯在地上的饅頭,狠了狠心,眼一閉,緩緩探出右手,卻抄了個空,放眼望去,饅頭已被一個披頭散發混身惡臭的叫化子搶了去。
眼看那饅頭將要被叫化子送到嘴邊,奶奶的,沒的連你個要飯的也來欺負老子!謝非登時惡從膽邊生,躥起身來,惡狠狠的撲上前去,一頓爆打之後,總算把饅頭搶在那叫化口水將要滴上之前給奪了回來。
盡管身上傷勢未能痊愈又餓了兩天,但對付區區一個骨瘦如柴的乞丐還是綽綽有餘的。
謝非得意的狠狠咬了口饅頭,見那乞丐心有不甘地在一旁吞著口水,作勢又要去打,那乞丐眼見不好飛也似地跑去了。謝非這才滿意地靠著牆根坐了下去,慢慢享受這勝利的果實。
一個饅頭顯然是不夠的,好在來來往往行人之間心善的遠不止一個,接下來的饅頭謝非可沒能再讓它的地上多躺片刻,現在的體力來之不易,再要浪費在“同行”競爭中豈不可惜。
跑到護城河邊舀了幾口水喝,爬起身伸伸懶腰,不覺意居然冒了個飽嗝,謝非這才滿意的摸摸肚皮,又想起馮天長之事來。
一個全身汙垢的乞丐在長安是沒人會注意的。
經過這幾日的暗中跟蹤,謝非驚訝地發現,原來馮天長跟王二來往密切,甚至有一天,謝非跟著王二身後,隔著半掩的院門,遙遙瞥見心上人馮賓茹。那一瞬間,謝非終於明白了,所有的事都是這廝搞出來的。
明白歸明白,憑他謝非這麼個樣子,拿什麼去跟王二將軍鬥?
這幾日乞丐生涯,對謝非來說,遠勝以前二十載的人生經驗,至少,他現在已經學會了在時間中等待機會。
馮天長已經沒有跟蹤的必要,謝非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王二身上,今日跟到吳王府,不免有些奇怪。謝非知道王二是太子李治的人,也大約知曉吳王李恪是太子的死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