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義慈王來說,這一夜的確是有點漫長。
昨晚薛禮親自過營探訪,明顯就是衝著王二而來,義慈王好一通搪塞隻推不知,又裝模作樣吩咐軍士出營四尋,總算是將他打發回去了。
但是,顯而易見薛禮完全沒有絲毫相信的意思,估計用不了多久還得來,到時候,隻怕是再難扮糊塗了。所以一大早義慈王便讓阿雲比羅夫去請王二過大帳,期望能盡快將昨日所謀之事定下來,這樣的話,即使薛禮不來,自己亦可使人傳書告之,隻要王二不惱,不過就是說說好話賠個禮的事了。
阿雲比羅夫的心機果然沒有白廢,當王二從義慈王嘴裏聽到“和談”一說時,不覺開始有些慌亂了。
義慈王自然不知王二心中所想,見他神情閃爍,隻道他仍在為昨日之事不快,是以才如此沉默不語。
義慈王心中大是焦急,態度愈發誠懇,再三表明確有和談之意,又言昨日所為誠為不當,希望王二能體諒一個為人父者的錯亂心情。
孰不知,王二既是已起了戒心,他越是解釋,自然效果越發的適得其反。
看來阿雲比羅夫所言非虛,雖說老家夥要對付的是新羅女主,可誰知會不會連帶自己一鍋燴,還是趕緊設法脫身為妙!
王二越想越怕,早沒了先前的淡定,緊不住偷眼去瞧阿雲比羅夫。
阿雲比羅夫情知得計,故作神秘地回應了王二一眼,幹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道:“難得王爺悲憫之心,上天有好生之德,還望王兄弟念著萬千黎民,多多從中搓合。”
義慈王趕緊迭聲附和。
王二一聽,不對呀!昨日你不是說老家夥要趁和談會麵之機,暗下黑手嘛,怎的這會兒反勸上我了?正想著,又聽阿雲比羅夫道:“不過~滋事體大,老王爺,您也得容王兄弟細細思量,看看該作如何安排。”言之時故意朝王二詭異地眨了眨眼。
王二恍然大悟,心思這是阿雲比羅夫在替自己行緩兵之策,忙隨聲應道:“是極!是極!兩國相爭多年,一時恐難相互信任,須得周密妥當,周密妥當……”
義慈王自是巴不得越快越好,卻也不敢緊催,好不容易王二鬆了口,算是應承了,一個不好把他催急了豈不反誤了大事!
王二瞧他不吭聲,試探道:“要不~我這便回城一趟,去與新羅王草作商議,一旦有了結果,即刻趕回來知會王爺?”
隻要義慈王稍一點頭,王二肯定撒腿就跑。
義慈王卻在想,事情還沒個著落,就這樣讓你回去,誰知道你心裏在打什麼主意,萬一仍是怨恨未平,我兒少不得又吃一頓苦頭。不行,好歹得摸清了你的想法,再作決斷!當下手撚長須,遲疑道:“將軍已是身在此處,不如你我先作細節商榷,待諸事停當,再修書於新羅真德,也省得將軍往複奔波。”
按說這話也不無道理,隻不過此時說出,到了王二耳中,完全成了依舊要將自己扣押營中的意思。
王二麵帶慍色,負氣道:“王爺這是信不過我了?”
阿雲比羅夫眼瞧著事情一步步在按照自己的設計往下走,心中暗自欣喜,故作好意拉住王二,“王兄弟這是什麼話,老王爺不是怕你太辛苦麼?”稍作停頓轉向義慈王,“我看不如這樣~我先領著王兄弟在軍營附近轉轉,散散心!趁這工夫,老王爺您呢趕緊草擬一個和談方案出來,回頭再請王兄弟幫忙確定一下,若是沒什麼差錯,再送交至昌原城也是不遲。”
二人本是各有顧忌,並不想將事情鬧得太僵。況且阿雲比羅夫言語亦是圓滑,雙方聽起來,都覺著是在向著自己這一方。
對於義慈王而言,由阿雲比羅夫陪著王二,料來出不了什麼亂子,自是滿口應承,“有勞阿雲將軍了!”又喚來侍衛帶上一小隊軍士隨行,以防萬一。
王二更不用說了,哼了一聲,隨著阿雲比羅夫出了大帳。
可歎二人,一個枉自稱雄海東,一個空有七竅玲瓏心!隻因各懷猜忌,竟由得倭人阿雲比羅夫口舌如簧,玩弄於股掌之上。
阿雲比羅夫早有安排,對隨行於後的軍士不聞不問,轉了一會兒,暗地裏衝王二使了使眼色。王二會意,二人裝著不經意的樣子,不知不覺已開始偏離軍營方向。
那侍衛初始並沒在意,再說義慈王也沒作具體吩咐,反正隻要緊跟著不丟了就成,等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時,軍營已被遠遠拋在身後幾欲不見。
侍衛待要上前勸阻,二人卻已加快腳步前行,等那侍衛緊趕著追隨上來喚二人請回時,已是轉過了一和小樹林,軍營更是徹底沒了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