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王二的願望隻不過是一廂情願。
\t阿史那·賀魯怎會放過如此良機，吐蕃軍雖說是遠來之師，一路風塵仆仆盡顯倦意，但怎麼說也要強過已連續激戰三日三夜唐軍。
\t王二才剛剛召集諸將商議對策，話還沒說過兩輪，又有暗哨來報，土蕃軍馬不卸鞍直接殺將而來。
\t各處防禦工事根本就來不及修複，將士們亦才歇息幾個時辰，卻要麵對新鮮出爐的三萬生力軍。
\t說不擔心，連鬼都不相信！
\t各部將士均已聞訊而動，困倦固然，但性命攸關，誰都明白，生死僅係一線，盡數操於己手，多出得一份力，便多了一份生機。
\t看著眾將士毫無怨言各依本部忙碌開來，王二驚亂的心神總算安穩了些許，卻是覺得怨氣難消，不自惡狠狠罵道：“他娘的吐蕃吃飽了撐的，跑來湊什麼熱鬧！等老子平了阿史那·賀魯，再向朝廷請旨，遲早得提大軍蕩平其境內。”發了一通牢騷，方自好受些，卻回過頭來問趙更年，“那吐蕃王叫什麼來著？聽說還是咱萬歲爺的幹外甥？”
\t趙更年應道：“吐蕃國王名喚芒鬆芒讚①，算起來，應是永徽元年才登上王位。至於‘幹外甥’一說，倒也不完全是無稽之談，想當年鬆讚幹布遣使入朝，向我大唐貢獻方物，我文皇帝為攏其心，將文成公主②下嫁於鬆讚幹布以結秦晉之好。這芒鬆芒讚正是鬆讚幹布之孫，論起來，可不隻是舅甥，真要見了麵，芒鬆芒讚可得管咱萬歲爺叫聲舅公才是。”
\t“奶奶的，岔輩了！”王二不自樂了，“如此說來，咱哥倆輩份可是不低呀！”
\t趙更年微微一笑，卻是不敢接口，隻在心裏道，這叫什麼話，就算人家管萬歲爺叫舅公，又有咱們什麼事？傳揚出去，這話可是有些大不敬了。
\t於他而言確係不大妥當，但真要論起來，那芒鬆芒讚可不也得管王二叫聲舅公麼？
\t“王兄弟可不能小瞧了吐蕃，芒鬆芒讚雖是年幼，然則輔相祿東讚頗有才幹，內治革新，外拓疆土，短短數年之間，國力大盛，近些年來不但屢犯吐穀渾③，便是對我大唐，亦是時懷不軌之心。”趙更年提醒道。
\t“哼～不軌之心！”王二眼中厲光閃過，“歐大哥，咱們還剩多少石脂水？”
\t歐楷應道：“大約還有三十餘桶。”
\t“前番突厥燒之不絕，既然他吐蕃前來冒頭，好！這最後一把火就送給他們做個見麵禮！”王二手指關節捏得“哢哢”生響，“倒要看看他三萬人馬經不經燒！”
\t若是三萬人馬站著不動，當然是不經燒，問題是，如何才能在短時間內將石脂水布置停當？
\t不但歐楷一臉的困惑，一旁的趙更年亦是覺得難辦，不過見王二說得如此斬釘截鐵，想來是有好辦法了。
\t不曾想王二接著來了句，“這火要如何燒法，才能在瞬間將他三萬人馬盡數裹於其中呢？”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問趙、歐二人。
\t原來大氣凜然說了半天根本心裏沒底，徒然嘴上痛快而已。
\t趙更年與歐楷麵麵相覷，不禁暗自苦笑。
\t倒是側旁的馮賓茹突然對王二道：“你還記不記得當日沼澤湖邊驅狼之事？”
\t“對呀！”王二登時省起，當日挖溝引水之狀，可是，敵軍馬上就要殺到，這急時急刻，哪有可能去挖那麼多溝溝渠渠，驚呼過後，王二又是一陣沮喪。
\t馮賓茹似是猜透他心中所想，“現在挖溝渠是肯定來不及了，即便是有時間挖好，對方也不會那麼容易上當。不過～倒是有個法子，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成事，而且神不知鬼不覺，不到火起，吐蕃大軍是決計察覺不到的……”
\t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賣關子？
\t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發問道：“有甚法子？”
\t馮賓茹卻是一副關子賣到底，隻側過身去俯耳與王而低語一句。
\t但見王二一拍大腿，“唉呀”大叫一聲，情不自禁抱起嬌妻猛親幾口，羞得馮賓茹嬌叱連連。
\t這當兒可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
\t王二招過歐楷低聲吩咐幾句，方才引領諸將出帳而巡。
\t趙更年耐不住心中好奇，隻是見王二不說，亦不好追問，卻是忍不住頻頻瞥眼來瞧。王二一副胸有成竹模樣，安排人手將所剩石脂水盡數搬來，沿營陣均勻分置。
\t歐楷自引一班軍士在營中穿梭，稀裏劃拉忙得不亦樂乎。待到一隊隊軍士將一根根竹管從營中延伸出來，形成長長一排黑漆漆的洞口指向陣前時，趙更年仿佛有點明白了。
\t隨即，一道道水箭自竹筒內噴發而出，顯然是歐楷引人把原先“取水渴鳥”加以延長，將山嶺之水導將出來。陣前恰好一道緩坡徐徐向下，數十水龍順延而下，漸漸將地麵浸濕，繼而前湧。
\t眾將士俱是屏氣凝神，緊張地等候著即將來臨的戰鬥，唯有水柱汨汨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