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這間繡房來說吧。陳設簡單,全是必須的用具,無半點兒的裝飾。一張床,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兩隻繡架,牆邊立著一個雙門的櫃子,一個博古架,就再沒別的了。屋裏家具上的紋飾也不多,隻不過偶見幾個平常的雲紋之類的。床上的鋪墊,也很平常,都是一色棉布的被褥,不沾絲綢。如果一定要指出哪裏顯得貴重些,那就要數是家具的材質了,全是水曲柳的木料,曆經多年,保養的很好,溫潤油滑,幽光沉靜,透著古意,有寧靜致遠之感。然而,它們並不是此次搬家新置辦的,全是從京城搬來,是太師多年的積累所的。
就連這裏的窗戶上,糊的也是明紙,不是紗。旁邊王棲桐的臥房也是一樣,不用紗,也是用的明紙。房裏的牆上,也沒有太多的飾物,全是白牆。也許是怕白牆太過突兀,為了填補空白,在放床的那麵牆的上方,掛了四條青綠的山水,下麵的落款也沒有屬名。仔細看了筆法和意境,筆法沒有大家的那份純熟和深厚,意境也不十分高遠。薑夢桃猜想,這一定是王棲桐的手筆,清秀,羞澀,但也清麗可人。有它們在,房間裏也多了幾分的雅致。繡架的後麵,是一個長六尺,高五尺的紅梅報春的繡花座屏。底座看不出是什麼材質製成的,也猜不出其出處,但是可以看得出來上麵的繡品,繡工極精細,薑夢桃想,一定是春紅做的,這個之所以放在這裏可能就是為了給王棲桐學習女紅做模板。
整個房間也就隻有這些,幾乎沒什麼看頭,沒用幾眼就全看完了。薑夢桃又開始無聊起來。幸好,博古架上還放著幾部書。她走過去,拿下來其中一部,見上麵寫著兩個字——《樂府》,便打開來。書封裏麵的書,卻不是她從前讀的那些樂府,而是一些樂譜。薑夢桃認識琴譜,所以可以從其記錄的各種調式,以及音階上看出來。樂譜的內容很豐富,各種樂器的曲譜都有。有新近的曲子,也有古時的舊曲。薑夢桃從來沒有聽過這些曲子,不免覺得有些好奇,它們是怎樣的曲調,於是便按照上麵所記載的,簡單哼唱起來。唱了一會兒,她覺得非常新奇好玩,便拿著坐到床上仔細的讀起來。不知不覺的,沉醉其中,忘記了時間。
薑夢桃忘記了世界,世界也似乎忘記了她。等春紅進來喊她時,已是傍晚。夕陽西下,彩霞漫天。屋裏不知什麼時候也落了一片赤色的金紗。
“夢桃,快出來吧。吃晚飯了。”春紅喊了一聲。薑夢桃正看的入神,精神仍全在書上,並沒有注意。春紅見薑夢桃聞聲不動,無奈的一笑,走過來輕輕的推了推她的肩膀。“夢桃,快別看了。小姐在等你去吃晚飯呢。”
原來,王棲桐以為,折騰了一個上午,薑夢桃一定會很累,想讓她午後好好的睡上一覺,恢複精神,所以她午睡醒來沒有讓人來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