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凝視了片刻,薑夢桃將那張賣身契遞還到太師手中,“夢桃還是太師府的人。”太師雙手顫抖,感慨的不能言語,接過那張賣身契,用火折子點了。“師父……”薑夢桃沒有想到太師會如此決定。一瞬間,那紙就化為了灰燼。
太師淚止。“這個上麵隻怕隻有名字是真的吧。”太師的笑容是寬容的,慈祥的。薑夢桃有些不好意思。“夢桃,老夫的學生怎麼可以為人奴婢?”薑夢桃的神思怔了怔。“師父,請受夢桃一拜。等到真正分別的那天,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機會好好的道別。就今天吧。夢桃,在這裏向師父正式辭行。”說完,薑夢桃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
夜靜,月高,一老一少。無限的叮嚀,直至夜漏更深。
大婚的儀仗一路向北。春色就像是凝固了一般。越往北走,那抹該來卻不情願來的綠似乎總是那麼的淺。二月近末,江南已經到了草長鶯飛的時候。可是,越往北走,春色似乎在漸行漸遠,讓人有冬意難消之感。
路邊的草兒,始終都是新芽初露,掩麵含羞般不肯輕易的出來。野花兒也是羞羞的那麼兩三朵,躲躲閃閃的藏在半黃不綠的草葉兒中間,難覓其蹤。風,忽暖忽寒,就如三歲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了。
實在是沒有什麼風景好看,也沒有看風景的心情,薑夢桃一路上,幾乎是上車就睡覺,下車就看書,無心與人多言。此時,馬車搖搖晃晃的走在路上,雖然是大路,但也時有顛簸,薑夢桃將身體蜷成一團,不理路途辛苦,倚著景堯睡的酣甜。
景堯與薑夢桃剛好相反,很規律的晚上睡覺,白天清醒。坐在車上,別人都被搖的精神萎靡,景堯卻睡意全無,雙眼茫然著凝眉遠眺,重誌躊躇。從見到慶王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正式履行侍讀的職責了。一路上,早晚請安不說,他還要時時過去陪著慶王一起處理隨行的事務。
啥樣的事兒都有。既有他們行路上的吃住問題,也有各地發來的各種塘報,還有關於這次勞軍以後上書的批文,以及與戶部、兵部交割財費的各種文書。慶王口述,要景堯學都擬稿。聽起來好像很容易,可是字句上都必須講究。景堯寫完了,常常見慶王在上麵改的麵目全非。改好了,再要他重新抄寫一遍呈送。
景堯看過慶王修改以後的手稿,獲益非淺。問題想的深,想的周全,潛詞造句就更不必說了,幾乎是滴水不漏、麵麵俱到、全無破綻。至少,他是看不出任何的破綻。景堯心下更加的勤謹起來,對慶王也多了幾分的敬仰之情。
慶王對景堯的表現還算是滿意。剛開始寫,就能夠寫到這樣的水平,能力已經算是很好的了。慶王眼中帶著讚許的神情看著景堯,心中想難為他隻有十二、三歲,正是貪玩的時候,便要承當不是他這個年紀應當承擔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