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大長筒嗚嗚吹響,全村人都聚集在村中心的大樹下.站在石台上,長老說了一通天竹不關心話,大概是抓了多少多少東西,收獲了什麼什麼糧食,可以多養些什麼之類的.
天竹正在與阿母新做的皮襖上的毛領作鬥爭時,長老讓他上台.皮毛很硬很粗糙,弄得天竹的脖子又紅又癢,他的皮膚畢竟與獸人略為角質化的皮膚不同.
阿母推推天竹,於是他就傻乎乎地順著人們讓開的道路,走到樹下,再手忙腳亂地爬上高高的石階,終於走到長老旁.
長老手搭在小孩的頭上,說:“你們誰學過寫字?”
大半人舉手.怎麼說長老都曾經努力過.
“你們誰認識一百個字?”
舉手的不超過三十人.
“你們誰認識兩百個字?”
舉手不過三幾人,其中一個還說:“我學是學過兩百來字,但現在有些不記得了.這算不算?”這話引得一陣大笑.
長老再問:“有沒有認識三百個字的呢?”這次終於沒有人舉手.
長老將小孩推到前麵,說:“這個小家夥可以.他認識三百多的字,隻用了一個月.”這次是一陣驚呼.但也僅僅是驚呼而已.
仿佛心中有數一般,長老說:“你們僅僅是驚訝,而沒有其他的想法嗎?”
大家都在沉思地看著長老.長老指著塊頭最大的石頭,說:“石頭,你認識多少個字?”
石頭老老實實說:“就那麼幾個.不過,我可不認為多識幾個字會對打獵有幫助.”他是絕對力量的支持者.
長老很耐心地說,“你還記得我們上次打獵,就是你老爸受傷那次,你想想,如果我們一開始就知道野豬群的具體位置,那麼我們事先做好準備的話,還會不會因為趕路而延誤包圍的時間,導致野豬群四散,最後老石頭還挨一下狠的呢?”
石頭肯定地說:“當然不會!因為我們可以之前就布置好.”
“那如果我們先派出前哨,各個方向都有,他們將偵察結果告訴我們,我們再全體出動,那麼我們是不是收獲更多?”
石頭畢竟做隊長的，他立即說：“那一定是的!問題是我們的偵察回報的時候,野獸一早就不在那裏了.”
長老引導成功，他說：“說得好!如果我們給每個偵察配一隻公的相思鳥呢?”
顧名思義,這種鳥公母是不願遠離的,在一定範圍內,他們可以很快找到彼此。青青抓了不少這些鳥，獸人飼養繁殖了許多，已經適合運用到軍事領域。
石頭撓撓頭，說：“如果這樣的話,那麼我們當然可以很快聯係上,等我們趕過去,就算野獸離開當初的位置,但我們還有偵察跟著它,想跑是不可能的.”
長老肯定地說:“你說的不錯,但我想問,你怎麼知道偵察那邊是什麼動物,需要什麼工具?如果是每個偵察都傳回消息了呢?你的人手又如何安排?”
石頭張大嘴,再也說不出話.
長老把眼抬高，將四周村民的反應盡收眼底，他說:“解決方法很簡單,就是每個人都認識字,偵察將消息發回來,我們再根據具體情況進行安排,每次都有的放矢,我們的收獲一定非常的大!”眾獵人眼光熱切起來。
長老趁熱打鐵,說:“認識字,僅僅是開個頭,多讀書,讀懂書才最重要,這些你們以後會明白的.現在,我以長老的名義,發布一個決定,所有獵人,所有十五歲以下的小孩都必須認字!認字三百字以上的,將提升一個等級的待遇.而你們的先生就是他.”說完,一把將天竹舉起來.
大家楞了一會,接著全部恭敬地鞠躬,齊聲叫:“先生!”
既然把教學當作一門職業,那麼相應的設施一定要跟得上才行.
於是,村民在長老指揮下,搭起一座小禮堂.四麵的草席卷起來,通風又光亮.階梯座位有百來個,前麵都是長桌,最前麵是個略斜的竹架,又大又長,把黑泥鋪上去,就是一塊黑板了.但在上麵寫字後,字跡並不明顯,還得借助河裏的小白石,也就是說,寫個字,就把石子嵌進筆劃裏.把石子取出,抹些水,黑泥又成平板.
複雜了點,但好在僅僅是最簡單的象形字,大部分是用講的,讓大家充分的想象起來,重在理解.當然這也考教天竹的嘴頭工夫.
白天,村裏的大孩子來上課,說是上課,實際上是天竹的搞怪會,你不可能指望一個四歲的孩子背著手,一本正經地講課.
每個班一天隻講三個字,也讓人笑足一個鍾點.
很多幹閑活的婦女就坐在周圍,用耳朵聽著,不時陪著笑上兩聲.當然最好的位置留給河嬸.雖然現在升級為先生的媽媽,但她還是堅持完成村裏的工作.隻不過,自從了解兒子讀書厲害後,她臉上笑容那是停不了的,這與剛撿到天竹時的想法完全不一樣.那時候,隻要可以養大就可以了,而現在,她已經幻想著兒子有出息.
天竹遠遠地看見阿母在笑，於是越發努力。
晚上,是天竹給獵人們上課.課後,長老才把準備的東西,當然是一些捕獵的得失拿來分析.
而天竹自己的上課時間是定在天剛亮時.
神文複雜得多.長老並不是好老師,教得費勁,天竹還小,學得自然吃力無比.還好大家都有的是時間,也不需強求些什麼,等把最基礎的那部分講完了,已經是兩年以後的事情了.
把硬塞下來的東西全部記下來,天竹接過長老遞來的幾本書,就給打發回家了.
書是起義時從某貴族家裏搜出來的,逃亡路上丟了不少,惟獨這幾本一直帶在身邊得以保存.一本是大字典，一本是大陸地理,介紹些風土人情,一本是傭兵手冊,除了簡單的以少勝多的戰陣外,還有野外捕獵的各種技能介紹.
阿母白天隨便孩子玩,但晚上,那是不讓天竹出門的,她會坐在灶邊,陪著孩子讀書.如果小石頭他們來找,而天竹又心癢癢想玩的話,那阿母就會隨便拿起一本書,讓孩子讀出來,讀得順,很好,你去玩吧,讀不順,繼續.----可憐的天竹硬不知道阿母根本不識字.
如此這般,已有基礎的天竹,憑著悟性,在字典幫助下,再花了一年,將幾本書看了一遍.說實話,長老自己都沒看完這幾本書呢.
這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樣子與小石頭他們長得不一樣.他問過,阿母輕輕地說:”我小時候就是你這樣子.”這讓天竹安下心來.
現在，已經快六歲的天竹，正式地被任命為獵人隊參謀一職，負責提供有關資料,給別人參考借鑒.這是長老對照人類社會而專門為天竹安排的。
但什麼時候都有搗亂的人.作到獵人隊的參謀，意味著天竹已經擁有足夠的權利。而一向視獵人隊是自己專屬領域的石頭又怎肯輕易低頭呢？
於是子承父業.小石頭率先向天竹發難.他站起來，大大咧咧地說：“竹子，你可以做到我的三個要求,我就拜你為老大.”
天竹沒在意，他笑著說:“要求?還三個這麼多呀?”
先把快到嘴唇上的鼻涕吸溜回去，小石頭一本正經地說：“是啊,我老爸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