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從昨晚到現在,連個爺爺都不喊,你小子果然沒大沒小。咱們不談昨晚的話題,我要給你講一個故事。”林老爺子不悅的說道。
眼神裏閃過一抹黯然,林老爺子輕聲道:“曾經有一個年輕人,他出身在一個家世很豐裕的大家族,他很有能力,也夠聰明,但是他生性散漫,玩世不恭,一味的追求他喜歡的事情,在他眼裏,家族的興衰榮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覺得自己即使離開家族,也能憑借自己的能力打出一片天下。”
“就這樣,這個年輕人和自己的父輩兄弟們關係一直很平淡,也從不插手家族任何事。他愛上了一個平凡的女孩子,女孩有著一雙迷人的大眼睛,還紮著一條馬尾辮,笑起來,嘴角都會出現兩個可愛的酒窩,他們一見鍾情,愛的不可自拔。”
“但是年輕人的家族反對他們相愛,大家族的子女,婚姻自己無法掌握,雖然他不受父輩們的喜愛,但他畢竟是這個家族的一員,他的父親已經給他訂 ... 廢話不再細說,閑話休得再提,放下這個不寫,單說其他。
林逸民思緒萬千,直到離開後花園,還依舊沉靜在老爺子的故事中。 老爺子的故事雖然平淡,卻有一種深深打動人心的悸動,讓他的心情莫名的感到沉悶。
因為這不僅僅是一個故事,而是林老爺子的人生,老爺子的最後一番話,尤其讓他震撼,‘因為我別無選擇,選擇愛情固然偉大,但我卻不能不顧家族的存亡。而你的奶奶,她是一個永遠值得我去愛,去回憶,去思念的好女人。雖然她普通,但她同情達理,善解人意,男人一輩子擁有一位這樣的紅顏,知足了。’
而現在,林逸民也知道父親和姑姑林研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自己的親生奶奶並不是爺爺的最愛,隻是一個家族利益聯姻的可憐女人。
緊隨在林老爺子身後,爺孫倆一路無話,徑直回到了前院的堂屋內。而在堂屋中,此時早已人滿為患,年長者坐著,年輕人卻都站著。
雖然早知道淮西林家人會很多,但此時見到足有五十多人,林逸民也暗自驚歎了一番,不愧是大家族,想必這也不是所有成員。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在看著林老爺子身後的林逸民,林逸民被眾目睽睽盯著,神色淡然,隨著老爺子直接進入了裏麵的屋子。
而老爺子在進入裏屋的時候,才淡淡的開口說道:“開飯!”
老爺子和林逸民進入裏屋後,身後的林小凡夫婦,林研夫婦,以及另外兩名老者才相繼跟了進來。
最後進來的是一位美豔高貴的女人,成熟而優雅,年紀應該和方依雲相仿,但整個人看著卻比方依雲年輕了不少,臉上帶著溫婉的笑容,在她的手中,拉著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子。
裏麵的屋子很寬敞,並排擺著兩張紅木八仙桌,老爺子坐在了主位,示意林逸民坐在身邊,隨即擺手對著一行人道:“都坐吧。”
得到林老爺子的指示,林小凡等人才紛紛坐了下來。方依雲坐在了林小凡左邊,美麗婦人則主動坐在了林小凡右邊,小男孩挨著她坐了下來,隻不過一雙黑亮的眼睛一直在盯著林逸民。
淡淡的看了眼所有人,林老爺子皺眉道:“那三個丫頭呢?”
“爸,我讓她們和二叔,三叔的孫子們坐在了外麵。”看到父親臉色不對,林研緊張的說道。
“胡鬧,新媳婦第一次來家裏,怎麼能慢待,讓她們也進來,多擺幾張椅子。”林老爺子冷聲道。
林研吐了吐舌頭,雖然被父親嗬斥,但卻心中開心,老爺子讓慕念雪三女進來,這可說明了很多問題,父親看重逸民和他的媳婦們。
另外兩名老者則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隱隱有些不滿,可也不敢表現出來。都是淮西林家人,自己兩人的兒子媳婦都沒機會進這裏吃飯,老大的孫子帶回來的女人都能進來,兩人心裏自然不平衡。
不多時,慕念雪三女神色緊張的隨林研走了進來,第一次參加大家族的早宴,三女都有些不自在。紛紛看了眼林逸民,林逸民則偷偷對著她們眨眼。
此時的林逸民心裏暗自偷樂,雖然昨晚和林老頭爭吵的麵紅耳赤,但早上老人的故事卻讓他感觸頗多。此時他也發現了林老頭在淮西林家就是太上皇,擁有不可侵犯的威嚴,老頭子居然讓慕念雪三女進來吃飯,這個舉動林逸民很滿意。
“喂,你盯著我看什麼?我的臉上有花嗎?”所有人坐好後,林逸民終於忍不住了,看著小男孩問道。
小男孩臉色一紅,緊張了看了眼林老頭,看到老頭子沒發火。小聲問道:“你就是我大哥嗎?我叫秋風。”
林逸民自然猜到眼前的小家夥很可能是父親另一個兒子,對於父親有另外的老婆,他心裏自然不爽,主要是為母親感到不平。不過剛才打量了幾眼楊舒雲,他看得出來,這個女人應該不是心胸狹隘之人。
林秋風這聲大哥,讓林逸民心中僅有的一絲不快也消失了,因為他本就不是冷血之人,看著眼前略顯稚嫩,卻很清秀的臉龐,他笑著點點頭:“小家夥,誰給你起的名字?秋風,逸民,這是要呼風喚雨嗎?”
“嗬嗬,大哥,是爺爺給取得。”林秋風被逗樂了,笑著道。
林逸民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眼老頭子,心裏卻是疑惑,林秋風的名字既然是老頭子取得,那自己林逸民莫非也是老頭子取得不成?
“逸民,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方依雲小聲提醒著兒子。
林逸民暗自搖頭,這什麼破規矩,吃飯都這麼多講究,於是也不再說話。
“好了,吃飯吧。”林老頭掃了眼眾人,動起了筷子。
林逸民吃飯從不講究,而且多年來養成了狼吞虎咽的習慣,老頭子話音剛落,便風卷殘雲掃蕩著麵前的幾個盤子,稀裏嘩啦的聲響傳來,看的一桌子人都睜大了眼睛。
慕念雪三女心中哭笑不得,這家夥就像幾輩子沒吃過飯一樣,不過她們都很好奇,林逸民一直都挺能吃,但身材卻依舊很好,也不見胖。
將最後一塊點心塞進嘴裏,林逸民打著飽嗝看了眼林老頭,不滿的說道:“喂,老頭子,淮西林家應該不缺錢吧,怎麼連塊肉都沒有?”
“臭小子,大早起吃什麼肉,這些青菜蘿卜更有營養。”林老頭笑罵道,隻吃了幾口青菜,便放下了筷子。
“逸民,喝點湯,別噎著。”方依雲心疼兒子,每次見到林逸民吃飯的急切樣子,她的心裏就十分酸楚,她能想到這麼多年兒子是怎麼過來的,如果從小就衣食無憂,餐餐豐盛,怎麼會養成這種吃飯習慣。
一頓早餐眾人幾乎沒吃幾口,看著林逸民吃飯的恐怖模樣,已經沒有了任何食欲,何況近乎一半早餐被林逸民給消滅了,大家也不好意思和他搶,這孩子好像幾輩子沒吃過飯,怎麼忍心和他搶吃的。
不過最讓淮西林家幾人感到驚歎的是,林逸民和林老爺子的關係,林逸民一口一個老頭子,而老爺子居然毫不生氣,似乎還很喜歡被這麼稱呼。淮西林家另外兩位老者對視幾眼,看向了楊舒雲。
而楊舒雲臉上依舊帶著微笑,也在偷偷打量著林逸民。倒是林秋風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哥很感興趣,眼睛眨也不眨的一直看著林逸民吃飯,此時還一臉驚訝。
再次喝了一碗母親盛的熱湯,林逸民連著打了幾個飽嗝,慕念雪急忙遞給他一張餐巾紙,林逸民擦了擦嘴,隨後掏出昨晚那包沒抽完的雙喜,掏出兩支遞給了老頭子一支,其餘人他則根本沒理會。
看到這一幕,林宏亮與林宏兵老臉有些掛不住了,雖然他們不可能抽林逸民這麼劣質的煙,但林逸民實在無禮,他今天的表現讓他們極其不滿,這小子目無尊長,從兩人進來後就沒正眼看過兩人一麵,此時又完全無視,林宏亮微微一哼,開口道:“大哥,我們吃完了,先出去了。“
林老爺子點點頭,也不說話,兩位 ... 廢話不再細說,閑話休得再提,放下這個不寫,單說其他。
“臭小子,老頭子我離入土不遠了,淮西林家的未來會落在你們父子三人身上,你敢答應我,無論任何情況下,你都不會放棄淮西林家嗎?”
林逸民的一番話結束,林老爺子深深的看著他,沉吟了片刻,嚴肅的問道。
林逸民猶豫了,他在回京城之前,就知道一旦回歸淮西林家,自己就會承擔更多的責任。對於淮西林家,說實話他沒有任何感情,除了身上留著的血液是屬於淮西林家人,他沒有從淮西林家得到過任何恩惠,反而是淮西林家虧欠他太多,如果不是因為父親是淮西林家長子,就不會帶著母親私奔,自己也不可能被人擄走。
這麼多年在外麵經曆的苦難與陰暗生活,林逸民每每想起那段黑暗歲月,他都不知道該去恨誰。不過馬老爺子的一席話也讓他放開了心結。
如果不是曾經的經曆,如今的自己或許也會和其餘大家族那些紈絝子弟一樣,過著紫醉金迷,腐朽的生活,每日流連於酒池肉林中,猶如行屍走肉一般,那樣的生活,隻能用墮落來形容。
所以,他不再懷恨淮西林家,但讓他毫無芥蒂的融入於淮西林家,林逸民也做不到。他不喜歡這種被束縛的生活,現在無憂無慮,家有嬌妻,外有紅顏,每日調戲一下身邊的各色美女,這種生活他才過的愜意,讓他去承擔淮西林家的責任,永遠去當淮西林家的守護神,他覺得太累。
看到林逸民猶豫不決,林老爺子深吸了一口氣,歎息道:“逸民,你終於喊了我一聲爺爺,你小子雖然嘴硬,但卻心善,我們淮西林家人就是這種脾性。我知道你心裏為什麼不願意,兒孫自有兒孫福,既然你有你的選擇,那我也不強求你,你既然承認了我這個爺爺,那我就尊重你的決定,淮西林家未來即使沒落,你也可以置之不理,當我的大壽結束後,你就回濱海吧,過你逍遙自在的生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