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想強人所難?”對待女人,陸非群一向不客氣,尤其是看起來很有趣的女人,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將一張俊臉往前送了送。
“別人看不出,可瞞不住我,你上次去會館並不是傳的那樣看中了蕭老大的什麼稀罕東西,而是為了去救一個人。”楚梵狡黠一笑,輕聲說道,陸非群的臉湊得很近,她甚至可以在他的眼瞳中看到自己得意的笑臉。
“你威脅我。”陸非群習慣性地摸了一下右耳上的白金耳釘,臉上的笑容並未因為楚梵的話而有任何削減。歐陽聿曾跟他說過,他這個人越是心裏緊張越是不輕易在臉上表露,但是一個慣性的小動作卻是怎麼也改不掉,那就是心裏不舒服的時候,一定要去摸摸右耳朵。
“我隻是忽然想起來而已。”楚梵笑眯眯地說道,笑容天真的好似孩子一般,“若不是今天跟你說了這麼多,我都忘了有些事還沒跟楚然跟大伯說呢。”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那天的事純屬以訛傳訛,我哪敢覬覦蕭老大什麼稀罕玩意兒,隻是應邀赴約,說來也巧,正趕上蕭老大就手從綁匪手中救回了一個人,我一看,這不是楚家大小姐嘛,於是順個人情,幫著接回來了。”陸非群輕描淡寫地說著,楚梵卻聽著聽著,蹙起了眉頭。
“啊呀,都這個時候了,陸某不打擾二小姐補妝了。”陸非群故意把聲音提高,引得遠處正在清潔船欄的兩個傭人不經意地回頭觀望。
楚梵咬住下唇,狠狠地甩出一記白眼,發呆的兩個傭人趕忙低頭,繼續裝作忙碌手裏的事情。
那一段欄杆早被擦得錚亮,陸非群看在眼裏,明白於心,楚梵不過是別人的說客,或者不客氣的說,她連做了別人的炮灰可能都不知道,而那兩個傭人絕對不是幹幹淨淨的楚家人,他們十有八九就是那個慫恿楚梵的人派來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你跟蕭玨就是一夥的,你們綁了那個蠢丫頭想要挾楚家,嗬,沒準那個蠢丫頭也跟你們是一夥的,你們合夥來害楚家,如果我大伯知道這件事的話,你們就完了!”楚梵孩子氣十足的憤怒實在讓人覺得好笑。豪門生活造就了一部分人的冷漠無情,同時也造成了另一部分人的幼稚與無知。
除了微笑,陸非群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眼前的少女交流。同樣是年輕的年紀,一個被嬌寵到行事乖張,另一個卻諳熟世事,一點也不像同父異母的兄妹,更何況楚梵生活的環境受到的教育遠比楚婉的要先進,怎麼會出現如此天壤之別呢?
唉,他看不懂楚婉,人精歐陽聿亦是一頭霧水,眼看著,小小的漁村被他們折騰得好些天沒有正常出海了,損失多少他們都可以賠償,但是這個隻付出無回報,實在讓人心有不甘,難道那個丫頭憑空地,就從一個腦癱女孩兒變成了完全適應豪門爭鬥的富家千金?
“你,你歎什麼氣啊?”氣頭上的楚梵猛的聽到一聲歎息,不明就裏地,臉色登時更陰沉了。從沒有人可以打斷她的話,從沒有人可以無視她的話,而這個陸非群竟然就敢在她飆火的時候走神,真是讓人抓狂。
“我歎氣了嗎?”陸非群裝做一愣,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反問道。
一句話好似火上澆油,什麼事先定好的勸說套路、要挾方式、逼迫手段、軟硬兼施,楚梵一下子全都拋到了腦後。
“不想跟楚家結梁子就想清楚了再拒絕,我給你三個小時,酒會上見吧,陸先生。”楚梵提著裙子,狠叨叨地撂下幾句就往門口走。
“不用考慮了,我拒絕。”對著少女憤走的背影,陸非群笑著答道。
“你。”楚梵轉回身,不可置信地看著站在船舵旁的男子。她剛才說的不夠清楚嗎?拒絕就意味著跟楚家作對,這個男人瘋了,竟敢挑釁目前實力最強悍的楚家?
“有事瞞著長輩是不對的,既然想起來了就記得說哦。”陸非群邪肆一笑,說話間與楚梵擦肩而過。
陸非群一走,駕駛艙裏頓時靜了下來,沒有了說話的聲音,隻有某人站在原地,忿忿的喘著粗氣……
六點,遊輪內準時傳出輕揚的交響樂,樂聲飄渺,隨著湖麵起伏蕩漾,一絲一縷地環繞向水岸林間。夏淩菲歇在涼亭裏,一手扶著欄杆,一手搭在額前,夕陽西下,有大片橙色的光芒,鋪開在天水交接的地方,耀眼、迷人。
她不知道為什麼酒會即將開始,而自己卻還在這裏靜靜等待,夏淩菲不是應該最擅長遊走與任何場合嘛,尤其是虛偽奢華的豪門盛宴。
“推我去那兒吧,看起來很清靜。”比起男子年輕的臉龐,他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有超脫與世的平靜與沉穩。
聽到有人過來,夏淩菲偷偷探出腦袋,隻見柳樹林中慢慢悠悠地過來兩個人,一名男子坐在輪椅裏,身上穿著與季節不相符的灰色羊毛背心,腿上蓋著毯子,推輪椅的是個中年男子,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鼻梁上架了一副銀框眼鏡,一身墨綠色的戶外服,步履微微有些蹣跚,似是右腿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