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3)

我們每個人都在尋找著自己的所愛,執執著著,磕磕絆絆,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遇上了,同樣的,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就錯過了。

我至今仍然記得,安妮微兒 在陽光下發光的側臉,那仿佛是這個世界上最為閃亮的事物,我隻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自然而然浮現出那樣一張臉來,揮之不去,如論如何都揮之不去。

她來到我的身邊很突然,停留的時間那樣的短暫,我僅有的記憶僅僅是在她帶著酒窩的笑容上,稍稍一愣,便知道自己又開始失神胡思亂想了。

一九九八年二月十六日,大園機場的那場空難,相信足夠讓很多人刻骨銘心,因為也許正是那一個不經意間的晃神,也許我們就突然接到失去我們至親至愛之人的噩耗。

我至今還記得那些紛亂的人馬,你來我去的,醫院裏到處都是被燒傷的重傷患,時不時傳來一兩聲嘶聲裂肺的哭聲,我知道,那是有人去了,他們的親人在大放悲聲。

我坐在醫院的走廊裏,冰涼的長椅上,隻覺得渾身都冷到了骨髓裏,想要開口說話,卻發現一張口心肺之處就拉扯著生疼生疼的感覺,就連細細的呼吸聲都能輕易拉開我內心深處的傷口,能讓我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安妮微兒 死了。我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醫生已經給她蓋上了白布,我甚至都來不及看上一眼,說老實話,就算那些白大褂真的推著她的車從我麵前走過,我都不敢上去看一眼。

我不是害怕。我清楚的知道,無論安妮微兒 變成怎樣的她,我都不可能大驚小怪的一驚一乍,但是我在想,她僅有的生命已經宛如流星劃過我的心扉,早就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完全沒必要再因為死亡的關係而多劃上幾條道道,因為,我已經忘不了她。

無論她是美麗還是哀傷,是完美還是殘缺,我都認定了便不會有任何一丁點的嫌棄。

蘇哈維維說安妮微兒 死的時候很慘,臉部被全部灼傷,身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幾乎就是毀容跟麵目全非才能形容那種慘狀,送到醫院之後很快就因為傷勢過重而死亡。

蘇哈維維說這番話的時候,瘦削細長的手指壓下來,重重撫著我的肩,眼睛裏縈繞的淚水仿佛就要重重的滴下來,直勾勾的看著我,仿佛要一眼就直接看到我的心坎裏,手上的力道更是仿佛要壓製我渾身的顫抖,事實上我覺得自己的大腦早就缺氧缺的無法思考。

安妮微兒 竟然死得這樣難堪麼?我無法想象。

對於蘇哈維維所做的描寫,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出來,對於那個雲朵般輕盈快樂的女孩子,對於那個勤奮努力而又自強自立地在異地謀生的女孩子,她的溫柔,她的美麗,她的聰慧,早已深深的刻入了我的腦海,此刻得到這樣的結果,我就算窮盡了心力,也無法搞清楚命運究竟是跟我開了一個怎樣的玩笑。

前陣子安妮微兒 還跟我說,她要努力的賺錢、努力的存錢,正確早點賺到去往夏威夷的路費跟生活費,她就好跟自己的妹妹相聚相守了,早年的時候,因為家庭條件的窘困,她們姊妹在還年幼的時候便相繼失散--說失散其實是好聽,指不定就是被自己的長輩給賣出去換錢了,菲律賓那個地方,富人富得流油,但是更多的窮人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貧寒生活,安妮微兒 的家境很不好。

但是她的教養在他們那種人中是頂頂不錯,這也許是她念了兩年書的原因,她是個奮發向上的孩子,雖然一直處於奔波流浪中,但是隻要一有時間,她就喜歡捧著本書啃個不停,她對各國的文化皆有興趣,雖然都是看了個大概,由於文化差異的原因,她看什麼都是似懂非懂,但是這並不妨礙她成為一個好學之人,也不妨礙她的學習能力小有成就。

一個人肚子裏是否有貨,明眼人一望即知,那種談吐跟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氣質,並非人人都能裝腔作勢模仿出來的,安妮微兒 身上的氣質溫柔而內斂,聰明而不外露,永遠都給人留有說話的餘地,的的確確是一個相當聰明可愛的女孩子。

在外麵打工回不了家,即便知道妹妹在哪個地方,但也是天各一方,安妮微兒 說她有生之年最大的願望,就是回到妹妹的身邊,她妹妹是個膽小的小姑娘,很小的時候晚上睡覺總是喜歡摟著她的胳膊,哪怕當時是三伏天,整個人熱的快流油,安妮微兒 的妹妹都能抱著她的胳膊呼呼大睡,睡夢裏哈喇子流的枕頭上跟安妮微兒 的袖子上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