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葬禮我都沒敢和他說話,進去裏麵我就迅速的找到一個角落,多了起來,生怕他把我一拳砸死。
還沒結束,他找到我,看得出心情不好,二話不說,就拉起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我離開了。
離開之後我們走在大街上,我跟在他後頭,他今天穿的這麼正式,應該就是專門去參加的,我陰差陽錯的把他帶到那裏,應該沒什麼大錯吧,耍臉色給誰看啊。
可我不懂,他媽媽又不在這裏,幹嘛要去參加繼父的葬禮呢,我要是我有個這樣一個,一而再,再而三紅杏出牆的媽,想不瘋掉都難,他還能茁壯成長到現在,真難得。
我停下,說,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
他一定能聽懂我的話,穿成這樣分明就是蓄謀好的,可他沒有在葬禮上惹是生非,那他去的原因是什麼。
他也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很討厭嗎?
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我說,當然討厭了。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摸摸鼻子,他心情不好,要是激怒他,搞不好人家推我到馬路中間,被碾成肉泥就後悔莫及了,說,其實也沒那麼糟,還好吧。
他淡淡道,是嗎。
她的聲音冷漠,帶著譏諷和不信任,既討厭又不得不去心疼他,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他忽然回過頭,眼底有些哀傷,他說,你也會離開我吧?
應該是問句沒錯,但又好像是給自己下咒,在告訴自己,沒有人會陪他到最後,他會永遠孤單。
我逃似的扭頭,要是母性泛濫,說錯話就完蛋了。哪怕恐怖分子在我麵前掉鱷魚的眼淚,我也會微笑著寬恕他的。
頭頂傳來一聲冷笑,說,女人都是不可信的。
他把我的扭頭當成默認了,我急忙抬頭解釋著,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卻已經走向不遠處的綠化帶坐下,我跟過去,蹲下身子,平視他的眼睛,我說,怎麼會呢,我媽跟我說過,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人一樣多,總有一顆星星,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守望者你。
他望著遠處來往的車輛,語氣比剛才柔和了許多,他說,這這話也就隻能騙騙你這樣的小女生,不過你媽對你是真的好。
人家好心安慰你,還說這種話打擊我,但我媽的確對我很好,我說,她是我親媽,自然對我好,我就不信你媽沒和你說過類似的話。
我真是醉了,他媽跟別人走了,你還瞎問,咬舌自盡算了。
他說,親媽又如何,她還不是為了錢生下我就走了。
生他跟錢有什麼關係啊,林遠帆好像知道我要問他,他繼續說,從小我就覺得爸媽的關係不好,但不知道原因,那年我上初中,有次半夜我聽到他們又吵架,她不能生育,懷疑我,根本不是領養的,是我爸在外麵和別的女人生的野種,嚷嚷著要離婚,我爸應酬喝多了,那晚我才知道,十多年前,他花錢找了個代孕。於是我開始逃課,瘋狂的尋找,可是什麼線索都沒有,闖的禍倒是不少,我老爹就在後頭替我收拾爛攤子,我答應安分守己,條件是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終於找到了她,她早就就婚生子,我沒再去找過她,後來,她還是離婚了,再次消失了。
有了之前在葬禮的驚嚇,我的承受能力強大了許多,我依舊淡定的蹲著,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光斑灑在我們年輕的肌膚上,黑色瞳孔有種奇異的光芒,看得我有些恍惚,我坐到他旁邊,算算時間,林遠帆上初中,不剛好是三年前嗎,難道是林遠帆的出現,他們才會離婚?那她的丈夫是不是太無辜了?想著就說了出來,那老外真可憐……
林遠帆聳聳肩,說,他啊,早在我出現之前就被診出肝癌晚期,死是早晚的事,他的口氣很輕鬆,仿佛在說,你說的是那個喜歡和老師打小報告的張三李四啊。
報紙果然不能全信,那對雙胞胎混血兒至少還得到過完整的母愛,可是他呢,自小被母親疑心是野種,父親又忙於工作,好不容易才找到親娘,還不慌而散,整件事情,貌似最可憐的,是眼前這個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