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燒醒來後就不再說話,林遠帆的那句喜歡我仿佛還在耳邊,母親的笑容不斷浮現,父親在雨中的呼喚緊緊圍繞我,我開始白天不醒晚上不睡,成天就這麼呆呆的把玩著脖子上掛著的戒指。
其實我對林遠帆還有點恨意,不是他不要我,而是我想起來有回林叔叔來我家,我沒記錯的話,那個放高利貸的頭子老陳是林叔叔介紹我爸爸認識的。
那段日子我過得很模糊,好像有好多人和我說話,我選擇不去聽不回答,我是真的好累,沒有力氣了。半夢半醒間,我聽到了林遠帆的名字。
朋友們都不在我麵前提起這個人,不過胖子最賤,還是不小心說漏了嘴,林遠帆也是在一晚,沒有通知任何人,獨自一個人出了國,不知道原因,不知道去了哪,連黃峰也不知道。
我以為此生不再相見,沒想到自己還有與他重逢的那天。
葉琳坐在我邊上念書給我聽,王媛和黃峰默契的拉起了了胖子的風肥手想往外走,我還是隱約聽到了門外胖子的慘叫聲。後來的幾天我都沒見過胖子,王媛說他忙,沒空來,我知道他很忙,忙著養傷。
同時,一個要我管他叫舅舅的中年男人出現了,我從沒聽媽媽說起過我還有個舅舅的事,是奶奶告訴我的,奶奶證實過了,那個男人確實是真的。
我知道他的存在後心裏苦澀,我父母的死屬於意外,都是有保險賠償金的,從前在電視上見過一些新聞,親人死後,所謂的家屬,三叔六婆,七大姑八姨夫,什麼妖魔鬼怪都齊聚一堂,哭的跟自己丟了八百萬一樣,其實都是來搶分賠償金的,老人們住院時人影都不見一個,好不易來了幾個,居然還把票據留下,分財產是幹幹脆脆的把發票往桌上一拍,嚷嚷著自己和死者的感情深,財產他有資格分。
自稱是我舅舅的人長相思文,穿著得體,眉眼與母親有幾分相似,但我對他並沒有什麼好感,父親不也是衣冠楚楚的嗎,最後還是做出了背叛家庭的事。
冬日的陽光很好,朋友們都要上課,奶奶帶我到院子裏戴太陽,奶奶隻在我麵前哭過一次,那次是我昏睡後剛醒來,之後的每天奶奶都盡量樂嗬嗬的,她一夜之間失去兒子兒媳,孫女又這樣,她心裏也很苦我知道的。她老了些,白發也多了好多。
我和舅舅的第一次見麵就是在這天,他站在院子裏,他看到我有些激動,我不怎麼理他,靠著奶奶靜靜地坐著。
其實在見到他的第一眼時我就想告訴他,我母親的保險金都用去還債了,從我這裏拿不走一點好處。
半睡半醒時,我好像聽到舅舅說要帶我離開這裏,我立刻清醒,彈坐起來,奶奶嚇了一跳,我開口要說不,可是我試了幾次都失敗了,一點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我失聲了。
醫生說我是受了刺激又喝了酒高燒不退,可能把嗓子弄壞了。大家一起我不說話是太難過,我自己都沒察覺,不知不覺中我就成啞巴了。
我還是沒哭,我把自己鎖在屋裏,誰都不見,奶奶在門外哭喊著讓我開門,我隻是想一個人呆著不行嗎,為什麼總是有那麼多人一波接著一波的來找我。
一天一夜後,水迷未進的我倒在地上,渾渾噩噩中我好像看到了媽媽,她微笑著向我伸出手,我猜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呢,賣火柴的小女孩在死前不也是出現了幻覺嗎,木門這時候被撞開了,隱約間我看到了黃峰,他一把拍掉我伸出去的手,他把我放回床上,奶奶在旁邊哭的傷心,我安心的閉上了眼,黃峰是騎士,他不會讓自己要保護的人死去。
既然沒死,那就活著吧,是個啞巴也可以生活,我醒來後,黃峰隻和我說了一句話,他手裏端著奶奶煲好的雞湯,一口一口的喂我喝下,他眼神淡然,他說,你奶奶真的很辛苦。
奶奶在旁邊的躺椅上睡著了,她睡著了眉頭還是皺著,臉上的皺紋深了,她這一生都是苦的,丈夫早年去世,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也和兒媳一起離逝,我是她唯一的家人了,她也是我唯一的家人,我為了她也得好好活著。
我成了小啞巴的事情,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他們都說我在葬禮上眼淚都不掉一滴,不能說話時遭報應了。
葉琳王媛他們幾個還是常來,對我說話也有了技巧,盡量少問我問題,都是自己一個人講上大半天,他們這樣辛苦,我看著也難受。他們說話時我都會點頭搖頭,不怎麼笑,胖子專門買了一本笑話大全,一頁一頁的念,我還是不笑。
這天天氣好,王媛非拖我出來,說我好久沒出門了,老悶在家裏會出事,萬元去小店買東西讓我在外麵等,幾米遠的地方有棵大樹,樹下坐著幾個婦女老太,眉飛色舞的說這話,我聽到了,是在說我家的事。
說什麼可惜了,真可憐,報應啊,我聽著隻覺得苦澀。王媛出來聽到牛哄哄的跑過去大叫,一群老娘們兒圍在一起,就會說人是非,你們再多廢話信不信我削了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