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目光在屋裏注視著警車慢慢開出了巷子,直到車頭消失在牆邊,傅斂才拉上了窗簾,隔絕從外麵晴空照射進來的陽光。
微微低頭,置身在一大片陰影中的他表情不變,卻緩緩的抬起雙手,抱著頭,沿著滑門坐到地板上。
風還在不停的吹著,但跟剛才不同,此時的傅斂就坐在地上,任憑風再怎麼吹亂他的發,他也沒有伸手去撥齊。
瞥了一眼身旁的時鍾,還有六個小時他才要上工。
指節明顯的手輕輕的打開了開關,接著拉過一旁的毯子裹到自己身上,窩著還疊的整齊的棉被閉上了眼睛。
隻是,閉上了眼,腦袋中的畫麵還是不停的在旋轉、替換,像是從前初中時,生物老師在熄燈的視聽教室裏切換幻燈片的樣子。
傅斂眨了眨眼,幹淨的黑褐色眼睛看著眼前雙眼充血、金發淩亂,嘴角還掛了一絲血絲的人。
那張臉很熟悉,熟悉到他即使如此近距離的看見,也沒有因此被嚇到而慘叫或什麼的。
盯著那雙已經放大的瞳孔,他有那麼一瞬間,以為鼻間竄入已經聞了兩年的銀色威仕特味道。
不可能,他特地開了紗窗、電風扇,昨晚也開了一整晚的抽油煙機,沒道理味道還會散不掉......
傅斂閉上眼睛,重新張開。
倒映在黑褐色眼眸中的,隻有石灰白的牆壁。
一個用藍色原子筆畫的人臉,左眼戴著眼罩、右眼是個叉叉,在他的麵前對他咧嘴微笑。
靜靜的注視那張笑臉好一會兒,他的耳中隻有老舊的電風扇運作的聲音。
倏地,他跳了起來,有些紅腫的腳踩著平穩的步伐進了廚房。
沒幾秒,傅斂走回了房間,在那塊小小的笑臉前蹲下,手上多了一塊浸濕的白海綿和一罐半空的漫畫塗白劑。
他抬起手,把海綿壓在水泥牆壁上,幾絲透明的小水流順著牆壁滑了下去,流過笑臉的上方,像是在哭泣。
傅斂的手開始機械式的在牆上反覆擦刷著,眼前的小小圖案漸漸失了色,越來越淡,到了最後,幾乎看不清楚上麵的痕跡。
默默的,他把海綿放到了一邊,打開那個像廣告顏料一樣的小罐子,將還擱在裏麵的小海綿拿出來,上麵已沾上滿滿的白色顏料。
他沉默的將小海綿上的顏料抹上牆壁,又拿起原本的海綿反覆的擦拭,就這樣不斷的重複,直到那淺淺的痕跡完全消失在牆壁上,傅斂才停手,拿起衛生紙擦幹那一塊上麵多餘的水,收拾好東西離開房間。
到了廚房,傅斂把小罐子丟到了上麵的櫥櫃裏,並拿起一旁的剪刀,剪下那一塊有些不正常白的海綿丟到垃圾桶,才把所有東西都給放好,動作迅速而俐落,宛如重複了不下百次的熟練。
水龍頭被他轉開,透明清澈的水源源不絕的流了出來,傅斂把手放在那有點微熱的水中反覆搓洗,眼眶莫名的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