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藤迦,我走向井口,一步跨進了工人們快速收回來的鐵箱。
三腳架晃了晃,鐵箱左右搖擺著,在井壁上來回撞了幾下,發出“哐當哐當”的巨響。
耶蘭站在井邊,神色緊張地問:“十天先生,要不要再做什麼準備?”
神農架人對古墓向來都充滿了敬畏,忽然看到我這樣一個東方人毫不在乎地深入古井內部,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拍了拍手裏的強力電筒,微笑著搖搖頭。
盜墓專用的工具箱就放在腳邊,這樣的準備已經足夠充分了,而且在我發出救援信號時,耶蘭等人可以在一分鍾內迅速將鐵箱提升到地麵。至於槍支彈藥,我根本無須攜帶,在那種理論上的“神秘武器”麵前,任何地球人的槍械都不啻於是幼兒玩具。
耶蘭舉起右臂,做了個“準備”的手勢。
我故意不去看王麗與鐵娜,即使明知道她們心裏或多或少都會充滿了擔心憂慮。當然,井下的一切行動,都在王凱和納突拉的監視之下。
“開始——”耶蘭的手臂向下一落,絞盤轉動,鐵箱緩緩降落。
一百八十米的深度,即使在地表井的範圍內,也屬於超深類別。井底肯定空氣稀薄,需要配備氧氣設施才行,何況這是在幾千年的古墓內部?那麼,藤迦到底是經曆了什麼樣的奇遇,才突然之間穿越層層障礙,到了這裏?
我已經越來越覺得古墓內部有“鬼”——比如先前的盜墓隊伍幾十次受阻,無論動用何種機械,總是無法破牆而入。反而是到了湯博士的鑽機麵前,隻是增加了鑽頭長度,便輕易地打開了通道。
所以,我覺得“鬼”始終在抗拒著外來力量的入侵,才會一直保護著這座古墓的不破金身。再進一步想想,“鬼”為什麼放棄了抵抗,任我們闖入?是自甘失敗,還是以退為進、誘敵深入?
思想的馳騁是永無疆界的,瞬間我又想起了突然離去的唐心。
她為“千年屍蟲”而來,現在匆匆離開,唯一的解釋就是——“千年屍蟲”隻是遮人耳目的幌子,而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真實目的卻是付才手裏的經書。老虎盜經得手,自然就會迅速撤離,不肯再跟這些軍人糾纏下去。
“老虎死了嗎?”我的答案一直是否定的,就算那具死屍身上的生理特征跟老虎再接近,我也不會輕易相信這件事。
盧迦燦不是等閑之輩,並且得到大祭司的授權,隻要唐萱露出一點破綻,便會痛下殺手。我對這兩人的交手非常感興趣,因為此前盧迦燦的大名已經傳遍了歐洲和北美,成了全球各地針對美國總統的恐怖分子的無敵克星——即便如此,相比之下,我會更看好唐萱。往往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令人無從提防。
鐵箱輕輕一蕩,撞在了側麵牆壁上。借著燈光,我能清晰看到那些潦草淩亂的紅色符咒隨意率性地布滿了四麵的石壁。這次身臨其境地看它們的樣子,真的有些像舞台上戲子們的水袖,極長又極柔軟,收放自如,綿延不絕。
“十天,情況怎樣?”王麗關切的聲音在耳機裏響了起來。
我略一思忖,一字一句地問:“王麗,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怪獸的紅色舌頭像什麼?”一邊說,我一邊伸出右手向石壁上摸去,當然,我的手上戴著一副特製的石棉混合鉛絲編織成的防輻射手套。
“記得。”王麗很機敏地接了話,卻不談及“水袖”的事,當然是故意要避開鐵娜等人的耳目。
“那麼,我現在看到的東西,就是像上次打過的比喻。你怎麼看?”水袖是中國文化裏的獨特產物,我想不出古墓與水袖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係。
我們談話期間,鋼索一直在向下釋放,那些或彪悍雄勁、或飄逸靈巧的紅色符咒一行行地串連飛舞著,讓我目不暇接。
古人的壁刻,以土黃色為主,偶爾有金色的點睛之筆,但整體上總給人以略顯髒兮兮的土色。這紅色的符咒卻完全不同,幾乎讓人打看到它們的第一眼起,便仿佛要忍不住熱血沸騰、翩然起舞一般,猶如一個渾身披紅掛彩的纖腰舞女在土黃色的大地上毫無羈絆地盡情飛舞著。
“嗬嗬……”王麗苦笑著,大概是無言以對。
“王麗,我想所有的天機都藏在《碧落黃泉經》裏了,當務之急,是要逼迫付才說出經書上的秘密。”不管那經書現在何處,付才曾經是持有人之一,當然能夠記得自己最感興趣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