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號角聲響徹壺方人的營地。正在動手收拾家什的人們停下手中活計,緊張注視著東南方。年輕小夥子們拿起弓箭彎刀上馬集隊,跟著赫林向警報響起處衝去。
赫林長這麼大,還沒同蘇合人麵對麵交過手,隻是想當然地覺得敵人會騎射,壺方男兒的射技也不差。敵人再勇敢,也勇敢不過敢和惡虎搏鬥的同胞,自己身後三千騎手沒理由會輸。尤其當他看到來人不過一百多時。
但這些士兵和老族長描述的蘇合正規軍相差甚遠,那麵紅色戰旗的式樣更是從未見過。黑衣軍隊在一裏外勒停戰馬,似乎無意進攻。
赫林也率隊停下,疑惑地觀望那些陌生人。隻見孤零零兩個人離開隊列,向這邊緩步走來。到了一箭地之外,再次停下,喊起話來。
“……不可能!”赫林聽清了幾個詞,慌忙叫停準備躍馬衝鋒的族人,定了定神,向來人高聲道,“對麵的可是庫爾秦的兒子,薩力圖的坎嘉拉兄弟?”
“是我!你是海塔的兒子,壺方的赫林兄弟?”
赫林鬆了口氣,帶了兩個人,也慢慢走去。見來者雖有些憔悴,果然是每年都會見麵的好朋友。但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大漢,一身沒見過的裝束,披掛精鐵甲,不動如山。
“這是誰?”赫林與坎嘉拉行過見麵禮,低聲問道。
“我是遼東方麵軍騎兵獨立旅副旅長,沈鐵塔。”鐵塔用不甚流利的壺方話說著,不顧兩人驚愕的神色,“我的父親是英武的海塔,我的母親是美貌的漢女,我的另一個名字叫達漢。
“我是你哥哥,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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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塔拿起那個木雕小馬,輕輕摩挲著。小馬的雕工很粗糙,但幾十年貼身帶著,被滋潤得油亮。
海塔認識這個小物件。那是他三十年前做給兒子達漢的禮物。之後,蘇合人突襲了他們的營地。一片混亂中,他奮力整隊還擊,卻從此與妻兒失散。原本以為這就是永別,誰曾想時隔多年,祖靈居然安排他們父子重逢。
(注:“達漢”意為“小馬駒”。)
眼前的這個好漢子,魁偉壯實,一雙丹鳳眼十足像極了他母親。什麼都不用解釋了。血緣,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
老族長給了鐵塔一個擁抱:“兒子,你回來了!”
那雙手微微顫抖,鐵塔心中一暖:“父親,我來了。”
“來了就好。來了,就別走了。”
騎兵旅副旅長愣了一下,剛要說什麼,老族長打斷他的話頭:
“那些同來的,是你的朋友?那就是我們的貴客。我已經吩咐人帶他們去休息了。兒子,你娘呢?”
鐵塔低下了頭。海塔一時黯然。隨即搖搖腦袋,趕開不快,笑道:“好小子,難為你這麼多年還記得自己是壺方的男兒,還記得祖先傳下的話語。今晚,我們一家人好好聚一聚,喝一頓。你給我說說這些年裏都是怎麼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