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少將,以後考慮作戰方法的時候弄個假想敵和自己交戰就行了。打仗最忌單方麵想當然,以為敵人是傻子。蘇合人會怕死,也會不要命,關鍵看你給他們製造了什麼條件。如果能在交戰之前我們這邊先把戰鬥預演一遍,不說勝券一定在握,至少比蒙著腦袋瞎打好多了。
“對了,說到假想敵——耶律宏,你待會兒去告訴韓世烈,讓他籌備一支假想敵部隊,以後專陪各單位演練。先注意收集蘇合人的戰鬥模式,然後是波斯的、烏斯藏的,以及……嗯,某些以步兵方陣為主的軍隊。”
李雪鱗見黃楊等將軍都用複雜的眼光看著他,苦笑了一聲:“木秀於林,匹夫懷璧,姑且準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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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李雪鱗的兵馬出現,哈斯巴根想要主動發起攻擊的念頭就沒停過。但他手下的萬戶、千戶一看國防軍每撥人趕到,不忙著搭帳篷休息,而是挖塹壕,布拒馬,將輜重車連接成臨時城牆,便知道眼前的軍隊不說進攻如何厲害,至少防守上是挑不出什麼毛病。哈斯巴根不管是正麵去衝破敵人防線還是打算從兩側迂回都討不了好去——如果敵軍是步兵,還能仗著騎兵的機動優勢掌握戰場主導權,尋找破綻。可麵對一支同樣的純騎兵部隊,敵人隻要舍得犧牲一些人,用小股人馬就能威脅到哈斯巴根所在的中軍,牽製數倍於己的蘇合軍。
更何況敵人不是幾百幾百來的,而是數萬人的大部隊共同行動。幾萬人長途行軍,居然各個單位還保持著相對完整的密集隊形,沒有拉散,這在散漫慣了的蘇合人看來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那支高舉著黑麒麟軍旗的隊伍確確實實做到了,而且他們不過是些夏人、契丹人、突厥人、回鶻人,每一個都曾經是蘇合精騎踐踏的對象。
“那顏,等等吧。現在衝上去要麼打成混戰,要麼先頭部隊被黑狼王吃掉。等等吧。”
“等,你們就知道等!他們都打過來了,還等什麼!難道你們不是蘇合的男兒,不是英雄的後裔?”哈斯巴根憤怒地甩開幾個萬夫長,吼道,“叫薩滿來!讓薩滿來占卜我們該像沒膽的野兔一樣等著,還是像驕傲的雄鷹一樣去撕碎敵人!”
“那顏,您還不知道?”一個萬夫長驚訝地說道,“薩滿早就不在了。黑狼王一出現,軍中的薩滿都逃了。現在兒郎們都很慌張,說黑狼王的妖術連薩滿都害怕,這場仗恐怕贏不了。”
“什麼!”
“所以……所以我們最好別主動去招惹黑狼王……”
“廢物!”哈斯巴根氣得發抖,拔出腰刀一揮,當場將那個萬戶的脖子抹斷。頸中噴出的鮮血隨著斷頭屍的倒地,濺在了每個人身上。
“阿木古郎散布謠言,擾亂軍心!你們也想像他一樣?”
幾個萬戶、千戶臉色煞白,低聲回答:“不,不敢。”
“奧爾格勒,你說,為什麼薩滿都逃了?”哈斯巴根見他欲言又止,不耐煩地踹了一腳,“我讓你說,就說!反正你們都知道了。”
“那顏,是晃豁壇那邊傳來的消息。他們那兒的薩滿幾乎死絕了。雖然很多像是病死的、摔死的、淹死的,看不出有人動手,但這麼短時間裏死這麼多人,還都是分散在各個部落的薩滿,大家都說是黑狼王的妖術。據說黑狼王召集那些外族時曾把太陽都吞下肚,威脅他們如果不服從,就永遠不給草原光明……”
“夠了!”哈斯巴根是個很傳統的蘇合人,表現在他勇敢、粗魯、好戰,同時還很迷信。萬夫長奧爾格勒所說的黑狼王種種,竟讓他有了不寒而栗的感覺。
幾個蘇合人的高級軍官麵麵相覷,卻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前道:“那顏,請下令。”
哈斯巴根想了半天,拿出一個他認為十分穩妥,甚至以他的標準而言已經有些保守的計劃:“奧爾格勒,你的萬人隊在中間,頂住黑狼王的進攻。烏力吉,你接替被我懲處的阿木古郎,和滿都拉圖分別率領各自的萬人隊從兩側包抄。我和三千鐵甲軍在戰場遊擊。”
哈斯巴根的布置確實非常正統——以對付過往的敵人來說的話。蘇合人在戰場布置的遊擊隊伍,用來對付步兵或者沒有嚴密組織的其他遊牧民軍隊確實效果不錯,往往能察覺到勝機,立刻投入。而對手由於缺乏組織或者來不及調度,隻能眼睜睜看著口子被一點點撕開,輸掉整場戰鬥。
但李雪鱗的國防軍如果以組織紀律來說,已經是這個世界當之無愧的第一。遊擊部隊碰上這樣的戰爭機器,就和拿雞蛋碰石頭差不多,哪怕這些戰場上的遊騎穿著西征大軍從波斯送來的鏈甲和板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