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進京(1 / 3)

當一幹昔日同僚向他抱拳行禮時,張彪聽到“砰”一下悶響,這才意識到自己回的是捶胸禮。

這兒原本是刺史府的一處耳房。不知為什麼,當初建造後沒多久就擴了一圈,變成現在這個類似於廳堂的大屋子。晉王和大軍駐紮燕州的那一陣子,刺史府被“借用”作臨時軍營,這間耳房被收拾一番權當休息室。晉王在偏廳和李雪鱗有話要談,胡四海便牽了個頭,給隨同前來的幾位將軍也辦了桌接風宴。

比起屁股坐在另一邊的張鬆和齊楚,做了十多年同事的張彪一露麵便被圍了起來。文雅如左克平等還會先寒暄幾句,一些粗豪的夏軍將領們直接塞上一個斟滿的酒碗,碰一下便把自己手中的幾口灌下,抹抹嘴走到一邊,換別人接上。

“嘯山。嘯山?”

“噢,對不住。哎,胡將軍,該我敬你才是。”

張彪有一年多沒聽人叫過自己的表字,一時居然沒反應過來。

“嘯山,當初你可是禁軍中數得著的新秀,前途無量啊!”胡四海放下空空的白瓷碗,神色間同時有著惋惜和羨慕,“你那六千赤豹精騎是禁軍僅有的騎兵,雖說是一軍副統領,卻比普通的統領更加令人看重。可惜,那年冬天一戰全部拚光!當時我們都以為你凶多吉少,誰想……哈!”

胡四海的話不用說完大家也能明白意思。雖然張彪那六千嫡係在桑樹坡之戰連他在內隻死剩兩個人,但李雪鱗投桃報李,將自己最精銳的一支軍隊交由他打理。無論質還是量,國防軍一個軍都不是大夏的一個軍所能比擬。如果以戰鬥力而論,以黑麒麟為軍旗軍徽的第一軍足以輕鬆擊敗大夏屯聚在東北的這近二十萬人。得知張彪跟隨李雪鱗征戰後眾人還為他抱憾了一陣子。畢竟在敵後像土匪一樣流竄,無論升官還是發財都比不上這些在王爺跟前效力的禁軍將領。誰想原本隻是一粒隨時都有可能被吃掉的棄子竟然逆天了。看似走了彎路,張彪最後卻成了在座之人中權柄最大的一個。

幾個品級不高的遊擊將軍已經等不及想來巴結,一個勁端著酒碗往前湊:“久聞張將軍智勇雙全,大破蘇合的最後一戰也是張將軍運籌帷幄,佩服,佩服!末將先幹為敬!”

“張將軍日後鎮守遼東,從此絕了蘇合人南下的念頭,實乃不世奇功!末將敬將軍一碗!”

張彪碰是碰了,每次都隻是抿上一口。憋了一肚子氣的劉雲峰不樂意了。端著滿得一路灑來的酒往前一站,粗著嗓子道:“張將軍是嫌我們的酒不好?還是嫌我們不配和你一起喝?來,是漢子的,幹了!”

見張彪仍隻是抿了一口,劉雲峰氣得將碗摔在地上,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張彪,你這算什麼意思!那個李雪鱗圖謀不軌,難道你也想跟著將我們這些大夏禁軍趕盡殺絕不成!”

“兩位莫吵,莫吵。張將軍,劉將軍隻是戲言……”

“滾你媽的蛋!”劉雲峰毫不領情地噴了勸架者一臉,“軍中無戲言!你們想自欺欺人老子管不著,別指望老子也幫著養虎為患!張彪,別告訴我們李雪鱗的所作所為你一點都不知情。他方才在大家夥麵前都說了什麼來著?簡直是欺我大夏無人!王爺持重,他開出的條件都答應了。可你們那個什麼‘天可汗’居然還得寸進尺,當場為奸猾的商賈討要好處!自古以來官管民,天經地義,他這難道不是在縱容宵小藐視國法!”

劉雲峰是禁軍中有名的猛將,饒是一屋子的武官,拉開他也費了老大的功夫。這人性子太直,按理說不可能在官場中出頭。但勝在忠心,打仗煉兵也是一把好手,總算一路做到了正四品的一軍統領。

張彪也是在這個圈子裏滾過的,知道在座所有人並不是都像表麵上那樣想和自己熱絡熱絡。劉雲峰不過是他們默認的出頭鳥,抖落一些大家想說卻不敢說的話罷了。

絡腮胡子的國防軍中將軍長是個外粗內秀的人。當下也不動怒。不管實權如何,在大夏官製中劉雲峰和他平級。便做了個平揖,道:“劉將軍有所不知,我們軍中規定,外勤任務中禁酒。現在我跟著司令官來燕州也算是在執行任務,若是破了規矩,回去就得聽候軍法官處置。這酒倒是好酒,可也不至於拚著挨鞭子也要痛快喝一頓。”

這種場合不喝酒確實說不過去,但李雪鱗擔心大夏的將領們也會韓世烈那招,用酒精置換出情報。索性規定幾個將軍不準飲酒。至於他和晉王對酌,那是形勢需要,事先都知會過了。

無論大夏還是李雪鱗的國防軍,軍人服從命令是天條。既然搬出這個理由了,眾人也不好再勸酒,一時氣氛冷清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