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規定,出勤到深夜,上午本可休息。回到宿舍躺下都快三點鍾了,但第二天大早,劉弈還是在上班鈴響之前來到隊裏。物證是連夜送回來檢測的,他急著知道結果。沒進辦公室,就看到鴨梨頭纏繃帶從財務室出來,嘴裏罵罵咧咧。
劉弈不禁問道:“咋了?”
“半夜出勤加受傷補貼,一共才四百塊!”鴨梨朝牆上的公告欄唾了一口。
“可你其實也沒受什麼傷……”額頭擦了個拇指長的小口子而已,雖然細想之下相當後怕,傷勢輕微總是事實。
“但是剛才財務說慈善一日捐,我該捐五百二十七塊。我給了六百,還指著找錢呢,那不要臉的東西說沒有零錢,多出的錢就算我一起捐了,到時候報道裏會把這事寫上去,再評個捐款先進個人,”鴨梨憤憤不平,“別他媽以為我不知道,新聞裏寫的肯定不是我名字,而是‘某隊員’。為了這群王八龜孫的老賊能坐安穩屁股,我半夜出去吹冷風,趴水溝,挨槍子,怎麼就沒人給我捐款?”
“有這回事?”劉弈摸摸口袋,非常幹淨,於是掏出手機,“我沒現金,可以微信轉賬不?”
鴨梨一拍腦袋,答非所問:“對了,老大找你,說咱半夜帶回來的東西很了不得,有急事要跟你商量。”
答應一聲,劉弈暗自呐喊。鴨梨說的老大是他們支隊長秦石武。按照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說不定是得自《水滸傳》的習俗,支隊從上到下人人都有綽號,比方說劉弈本人的是“麻杆”。有道是隻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綽號,在2016年之前,秦隊長私下裏被人稱為蝸牛,2016年之後大家就改叫他“閃電”了。
來到隊長辦公室,劉弈敬了個禮。晚上一起下副本的時候,秦石武得聽劉弈指揮,但遊戲歸遊戲,工作裏頭可半點馬虎不得。何況劉弈已經是所有中隊長中年紀最小的了,這位支隊長卻比他還年輕了三歲,光衝這點也得表現下尊敬。
一如既往,隊長沒有起身還禮,跟沒見到人似的先呷了口熱騰騰的紅茶,才用手勢招呼他坐下。
“聽說有急事?”劉弈問。
寬大的辦公桌對麵,老大慢悠悠地點了點頭,戴上手套,從抽屜裏拿出兩個證物袋。一個裝著嵌在鴨梨頭盔上的那發子彈,另一個則是從白衣怪人手裏拿到的東西。昨夜沒有心思細看,湊近了端詳,那東西一副古代文物模樣,搞不好是青銅做的,形狀則像個盒子,有蓋,有鉸鏈和搭扣。
“先說子彈,”隊長提起證物袋,“口徑是0.62。”
劉弈不由一愣。0.62?什麼子彈是這口徑的?
“別想了,不是任何已知的型號,”秦石武把袋子丟給他,“不過這不是重點。根據命中頭盔後的形變、重量和子彈結構反推,鴨梨腦門上的這一槍來自3500米外,誤差正負500米。”
“啥?”一貫的冷靜丟到九霄雲外,劉弈從座位上一跳而起,“你說啥?三千米開外?”三千米開外,用未知型號的狙擊步槍,將無人見過的子彈精準地送上別人頭頂?作為狙擊手,他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捫心自問,做不到,絕對做不到,三千米以上的距離,就算有狙擊手專用的動力甲輔助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