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正的告白,我沒有意外。男生對女生的告白,就算不成功,對女生來說也是份禮物。隻是我不知道應該怎麼答複他。晚自習前,班級裏還沒來幾個人,我正托著腮坐在位置上看著窗外發呆,就看到了施正出現在窗外的臉。什麼時候他的臉上笑容變得這麼少,此刻的他,眼神裏帶著憔悴,但是卻還故作鎮定的樣子。我打開窗,他問候了聲早。我們說著沒有什麼新意的開場白,照常寒暄,初夏傍晚的風將他身上的味道吹向我,和顧清的味道不同,他身上的味道,帶著陽光的質感。我看了看他又新簡短的頭發,“奮鬥高考啊,頭都削尖了應景啊。”他柔和地笑了笑,“是啊,聽說過剪頭發就是換心情麼。”我咂嘴,“詩人啊,從你嘴裏說出這樣文藝的話,還真覺得有點不正常。哈哈。”他做出個招手的動作,“出來吧,去操場逛逛。”我點頭。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沒有提短信的事,那麼沒有提,我就當自己沒看到吧。
放完學到晚自習前有將近一小時的空閑時間,我和施正就繞著操場走了兩圈,然後坐在草坪上看人打球。他指著球場的一個角說,“還記得那次放孔明燈嗎?”我點頭,“當然記得啊,你不是還挨了處分麼,說起來,這事也有我的責任。”他淡淡地一笑,眼睛裏帶著夕陽的顏色,“說到那次處分啊,其實是我把那個球場的一個角燒起來了,因為我爸的關係,學校瞞了下來,不然可不是批評處分,留校察看都有可能。”我心一驚,“不是吧,我怎麼不知道這事。”他故作深沉,“我不想讓你知道的你就不會知道。”
我們倆意外的說了好久的話,他和我說了從小到大的事情,說了自己以前的糗事,印象裏的施正,是個少言但是也很有鬼點子的人,可是從他漫不經心的口吻裏,他的一切才在我眼前清晰起來。有那麼一瞬間我也想撫向他的臉,告訴他沒必要活的那麼堅強,但是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和我說這些,但是我也很高興他肯和我說這些。
說到最後,施正如釋重負地深吸一口氣呼了出來,“我的話多麼。”我搖頭,“不,我很高興你可以和我分享。”他看著我,眼裏的神色看不真切,“是麼。”施正頓了頓,然後說,“路依,我高中畢業可能要出國。”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驟然停了一下,“出國?”他拿出加拿大一所學校的資料給我,“我早就預料到了,施航把一切都幫我安排好了。”我有點不想接過那張資料,心裏非常混亂。施正要出國?那什麼時候才會見麵?施正不同於其他的朋友,在異性中,他對於我更像是知己。他說出這樣的話時,我才感覺到他在我世界裏的重要性。我眼睛突然模糊起來,抓著施正的胳膊,“施正,你還會回來嗎?”施正苦笑,“出去四年。那麼……你會想我嗎?”我抓著他衣服的力道變得緊起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抽泣,我沒有經曆過道別,四年的時間太久,我根本來不及思考他就要走,在我來這裏的一年,施正就像是哥哥一樣溫暖的人。施正幫我順著氣,用開玩笑的口氣說,“好了好了,別這麼我還沒走就這麼舍不得我。出趟國換你這頓哭,值了。”我抹著眼淚,“你是不是———存心——惹——惹——我哭得。”我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像是給親人告別。真的,好舍不得。“施正,你要去四年誒,你要是忘了我們這幫朋友可怎麼辦。你——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個肯給我製造那種驚喜的人,我本來一直覺得你不是和我一個世界的人,你很高傲,很狂妄。但是從沒有想過你是這樣溫暖的人。”施正不敢相信得看著我,然後滿足地笑了起來,接著眼神裏溢滿哀傷,“別哭了,說了和我有關的記憶都要是高興的。”我努力克製哭的情緒,但是我做不到,還有不到十五天他就會考完試離開這裏。沒錯,施正常常會因為訓練消失一段時間,但是我知道他很快就會出現,可是,四年,太漫長,長的我怕我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