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羅本從出了Jane家門口之後就一直低頭沉思,他似乎終於在心中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於是開口說起話來。
“怎麼了笨笨?”
羅解放似乎覺察到了什麼苗頭,竟然少有地叫起羅本的乳名來。自從羅本懂事後,他就已經很少再這麼叫羅本了。
“爹。”羅本聽到老爹這麼叫自己時,聲音突然一下哽咽起來,“我不想回家去了……”
“嗯呐。”
“爹呀,我想出去打工,我自己闖的禍就讓我自己來承擔吧。”
“唉!”羅解放長歎了一口氣,自己的孩子他當然明白羅本心裏在想些什麼,“你還這麼小,靠你出去能幹得了什麼?乖點,跟我回家去吧!”羅解放盡量將自己的語氣放輕鬆了說道。這個傻兒子,唉,經這麼一鬧騰,還不一定會變成啥樣了。
“不!我不會回去,這樣子回去了村裏人一定都笑話我,我背上這惡少的名聲這輩子也就別想再翻身了。”
羅解放心裏一陣絞痛,他何嚐不知兒子的感受。自打發覺到自己的大兒子羅本有些傻以後,他也從來都沒怎麼溺愛過羅本,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小子自小在村裏人的眼中都是那麼的一無是處,而村裏人話裏話外卻總是流露出他羅解放喜歡溺愛兒子的意思。
現如今若再讓他這麼灰溜溜回去,孩子心裏該怎麼想呀,那種壓力他能受得了嗎?
“隨便你怎麼好了。”羅解放狠了狠心,隻是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起來,這麼個半大小子不去讀書能幹些什麼,二十萬呀,一下子欠人家那麼多錢,上那裏去找,靠這麼個傻兒子出去打工,那能行嗎?羅解放反複地試著在心裏說服自己,說服自己相信自己的傻兒子能行,可是,那畢竟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當我急急忙忙地追上這父子倆時,我聽到他們說了上麵這些話,說實在的,我對羅本終於敢拿出點男子漢的勇氣來決定承擔自己的過失的行為深表讚同。我在心裏對羅本說:“你小子也該長大點了吧!”
走上前去。
我仔細地察看了幾次羅本現在的模樣,這麼仔細地一瞧,這才察覺到,這小子外貌上的確是有了很大的變化,他的皮膚已經接近正常黃種人應有的顏色,他額頭上的那個月牙形印記也真的已經消失不見了。嗯,總體上來說,這小子的模樣,現在看上去已經讓人順眼了很多。
月牙形印記為什麼會消失不見了呢?
難道這真和我這個一直都不明所以的“存在”的出現有什麼聯係不成?可是我之前已經認定了自己隻不過是一段羅本殘留下來的思維體的片斷,一股無影無形的怨念。到底怎麼回事?我苦思冥想而不得要領,想了想索性就不再去理會這些,反正現在我和羅本看起來都好好的,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異常現象發生。
當我擺脫掉這種沒有絲毫營養價值的想法,重新將目光注視到羅家父子身上時,我看見羅本突然“撲通”一聲,一下子就跪倒在了羅解放的麵前。
羅本一句話不說,“咚咚咚”地先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羅解放竟也沒有上前扶起自己的寶貝兒子,任由羅本將此大禮行完。
羅本眼含熱淚,哽咽地對羅解放說:“爹,兒子不孝,給你惹了這麼大的禍事出來,兒子已經長大了,應當自己來承擔自己的過失,你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吧。”
羅解放此刻也是老淚橫流,他心中明白兒子的想法,兒子這樣做看來多半是想去公安局投案自首,用自己的自由來償還自己的過失。羅解放終究是心中不忍,老實巴交一輩子,對名聲看得極重,他怎能眼睜睜看著兒子一生的前途就此毀掉。
“娃,別擔心,你爹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幫你闖過這關,你還是先跟我回家去。”
“爹,原諒兒子吧,這次我不能回去,你放心,我會有辦法。”
我緊咬著牙,冷眼旁觀羅家父子的舉動,內心的念頭飛速地旋轉著,我無論如何也要想點辦法出來,我不能容忍那家破人亡的悲慘一幕在我曾經的家人身上出現,絕對不能。
可是到底有什麼法子來改變這已經發生的一切呢?時光倒流、覆水重收?抑或是將那些可惡的豬親豬友通通滅絕?殺人……
我心中突然湧起了一股強烈地怨念。
那要怎麼去殺呢……
就在我再次深陷苦思冥想的泥潭之際,我的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讓人肉麻不已的真情表白:“我……愛……你……”
原來是羅本爬在地上,再次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磕過之後,他大聲地對羅解放喊了一句話,他喊那句話時,那語調,那氣勢,活就像老黑白電影中那些將要英勇就義的戰士在臨刑前高呼而出的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