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本又默念了一聲。叮,這一次,他卻是直接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身體,咦!羅本驚訝地歎了一聲,他發現,那道一直禁錮在自己心靈之上的靈魂之鎖,竟然斷裂了一處邊角。
十年之期將至,難道我的身體也開始恢複自我意識?
那道禁錮在自己心靈之上的靈魂之鎖,是在十年之前,自己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那神秘的一男一女後,自動出現在自己心髒之上的,當初自己還不會這開天眼異能,還是那神秘男子幫助自己察看出來。有了這道枷鎖之後,他們才放心安排自己去了遠方,而這些年來,他們也正是靠著這道枷鎖控製著自己,控製著自己為他們幹一些不可告人的勾當。
這十年來,在現實世界裏,自己生活得就如同一個傀儡一樣,別人在背後輕輕地扯動一下,自己立刻便要緊跟著做出令操控者滿意的動作。
這十年,通過那神秘男子傳授於自己的異能,自己可以千變萬化,隨時化身成他們所需的麵孔。這種演出,已經曆經無數,可扮演了無數或仍生或已死的角色,究竟這其中,有那一個才是真正地屬於自己?
羅本不知道,他隻知道,唯一能讓自己放鬆下來的,便是每次在睡夢中才會偶而出現的那個虛幻世界,那個令他無數次為之著迷的默罕拉大陸。
在那裏,他可以做一個呼風喚雨的創世之神;在那裏,他趁機藏匿了那四個親密無間的好兄弟,好仆人,好玩伴,讓他們化身在那片大陸之中;而也唯有在那裏,他才真正可以活得像一個人一樣,每件事情都是按照自己的意願,每件事情,都是通過自己的拚搏去一步步實現。
那個世界可以說是他感覺活著仍有意義的唯一體現,要是沒有它,這個痛苦的十年之約一滿,他的那個心願一了之後,他真的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用自己十年的生命去換回一個完好如初的Jane,這也是自己十年來奮鬥的目標。
算一算時間,再有一個星期,那筆交易的期限就到了,那麼一切就可以了結了,那麼以後自己就可以開開心心的去屬於自己的世界裏生活了。多麼美好的未來呀!離開這裏回到那個虛幻的世界之中,這是羅本現在最大的憧憬。靈魂枷鎖已經缺了一個小角,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就要重獲自由了?羅本興奮起來。
這一次特意回到這個曾經令人傷心的城市,為的就是要親眼看一看那可憐的Jane是不是已經徹底的完好如初,他們是不是真的信守誓約治好了Jane。快了,那個日子不遠了,一想到這些,羅本又一次從差點被警察抓到的沮喪中興奮了起來。
其實,他有變化身體外貌的魔法,他完全沒必要如此恐懼警察。可是羅本厭煩了總是變成別人的模樣,他討厭自己從鏡子中看到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麵孔,這種日子他已經過夠了,所以,在沒有任務的時候,他通常都保持著十年前所獲的第二次新生:那個三分像倒黴鬼孫衛星,七分像年少時的自己的模樣。
那個又矮小又瘦弱,臉上傷痕累累,醜陋不堪的口水鴨羅大傻子的形象,他也厭煩了,不為別的,隻因為在無意中知道了烙氏父子的秘密,知道了曾經的羅大傻子竟然是那個勾引大嫂的老二所生,所以,他對自己的身世,一下子便徹底地厭惡起來。
想想那個養育了十八年的家,想想自己的弟弟妹妹,年老的母親,再想想那個人,他怎麼也不願意相信那個曾經呼喚了十八年的老爹,竟然是那麼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他不願意相信,可是又不得不相信,他也想過要親自去驗證一下那個邪惡的老頭所說的話是否真實,可是十年過去了,他竟然再也沒遇見過那個如魔鬼一般存在的老頭。也許那個老頭真的和另一個我在那場爭鬥中雙雙身亡了吧?那麼,過去的事情,還總提它幹什麼呢?羅本有時候會這樣子欺騙自己。
其實,羅本甚至連自己仍叫羅本這個名字本來都想徹底放棄,他更願意稱呼自己為在那個虛幻世界中的代號:TZB1761,保留著羅本這個名字,僅僅是為了留下一點回憶,一點短暫的美好回憶,一點和小丫頭Jane曾經在一起時的回憶。
羅本想著心事,開始漫步走在這個曾經熟悉的城市裏,開始追尋已經遠去的記憶。十年,如今自己就要與這個世界做別了,十年,自己的付出真的值得麼?
夜深了。
街頭霓虹閃爍。
遠處,仿佛有道熟悉的背影,她正在娉娉婷婷地向前走。
快步向前,激動的淚水迷亂了雙眼,四下裏一片模糊,人影崇崇,待定神再看時,她卻卻似乎剛剛擦肩而過,遍尋街頭,驀然回首,伊人卻已不在。
Jane,我在找你,你可知道,我一直都在找你,你聽見了,你看見了,你夢見了麼?我一直都在夢見你。
羅本依在街口,莫名其妙地,竟然唱起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