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這一次,沈宛的語氣很堅定。
絳紫擔憂的瞥了她一眼,換了件鮮亮的衣裳,去了周家。
“二小姐要見我?”聽見小廝來報,正準備進宮的周景年止住了腳步,望了望天色,“你去和二小姐的丫鬟說,我要進宮一趟,宮中不會賜晚飯,落鑰前會出宮,酉時也許能趕到,讓她不必著急。”
來報信的是服侍周景年多年的小廝,從幾歲起就跟著他東奔西走。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主子有這樣的耐心,愣了愣,才應了一聲,“是。”
“等等!”周景年忽然叫住了那小廝,想了想,又揮揮手,“你去吧。”
那小廝百思不得其解的轉過身,馬不停蹄的去回信了。
周景年扭頭就進了內室,挑挑揀揀,選了件玉色的袍子,襯得人豐神俊秀,翩翩如玉。
服侍他的幾個小廝都張大了嘴,麵麵相覷。
二爺這不像是進宮麵聖,像是去見小情兒啊......
幾個人暗搓搓的想。
“進宮了啊。”得知這個消息,沈宛懶懶的靠在榻上,不由自主的想,周景年進宮是為了何事。聽說皇上現在病怏怏的,連早朝都不上了,如今是太子監國,幾位老臣輔佐。建王的死,對皇帝的影響有這麼大嗎?也難怪,畢竟是心愛的兒子,結發妻子生的嘛。
沈宛不無嘲諷的想。
可惜啊,再喜歡又如何,反倒助長了他的野心,想要廢棄皇後,扶建王尚未,也虧得這位皇帝想得出來。如果當時他成功,也算是千古一帝了吧?
沈宛撇撇嘴,內心深處埋藏的那粒複仇的種子,已經破土而出。
作為這場動亂的始作俑者,當今聖上,不付出一點代價,是不是太厚待他了呢?
“幾日不見,出落得更穩重了。”皇後在坤寧宮的前殿接見了周景年,才見麵,也不等周景年行禮,便笑道:“今兒個這身衣裳也好看,竟不像大內織造的。”
周景年立在原地,行了個大禮,起身,抬頭,神色淡淡的,不見一絲波瀾。
“你啊——”皇後抿著嘴笑,朝著身邊的姑姑使了個眼色,“你們都下去吧。”
周景年這才在小杌子上坐下,問道:“身體怎樣了?”這話來得不明不白,可皇後心裏很清楚他在問什麼。
“還是老樣子,不好不壞的。”皇後麵上的笑意一點點斂去,“昨天還召幸了吳美人。”
周景年麵沉如水,微微點頭,並沒有說話。
“景年——”皇後卻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你要救救你表哥啊!”
“皇後娘娘。”周景年輕輕喚了一聲,從皇後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袖子,做了個隔牆有耳的手勢,然後才低聲道:“還不肯放手?”
皇後一下就紅了眼眶,“吳美人今早上遣了個小宮女來說,皇上昨晚上在夢裏叫元皇後的名字,直說對不起她......”吳美人是皇後為了牽製貴妃而扶持起來的,算得上是皇後的心腹。
隻要皇上還惦記著元皇後,隨著時間過去,對建王的惱恨也許會變成愧疚和懷念。那麼這番怨氣會自然而然撒到太子頭上來。要不是他占了太子的位置,建王又怎會鋌而走險?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那可是元皇後留下的最後一線骨血!
“太傅的意思,是讓太子為建王世子請封爵位......”皇後臉色淒楚,“那孩子雖然隻有幾歲,可有建王的前車之鑒......”太子也還年輕,比那孩子隻大了十來歲,如果皇帝身體好,堅持個十幾二十年,那麼,太子會不會再次麵臨被廢的風險?
周景年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細線。
“這事,您讓我想想。”周景年難得的踟躕,沒有一針見血的提出什麼建議。
皇後點點頭,掏出帕子擦幹了眼淚,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說起來,太子爺到了該立妃的年紀,我和你母親的心思是一樣的,太子處境尷尬,莫如選個自家人為好。清頤性子活潑,太子寡言少語,我想著,也算是良配,你以為如何?”自周景年帶軍回宮,射殺了五城兵馬司都督以後,皇後就再也沒有以看小孩的目光看過他,事事都要問問他的意見。
“不急。”周景年鳳眸微眯,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皇後心中一跳,探尋的望向他,“你是不是......不太滿意這門親事?”
周景年垂下了眼瞼,“三日後,您再召見我進宮。”說罷,起身欲走。
“你這孩子!”皇後微微一笑,“怎的這麼著急?”也不待他說話,揚聲喚:“孫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