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下午主動去找楊工,盡管開始吃了閉門羹,但最終楊工還是坐上了沈浩的車,兩人趕往南郊村。
一路上氣氛都很尷尬,楊工始終拿著平板不知在看什麼,沈浩想說兩句話,打破這種窒息的沉悶,從後視鏡看看楊工的專注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集中精神開車,盡量把車開得平穩一點,不讓楊工感到顛簸。
到了南郊村村口,沈浩輕聲說:“楊工,車開不進去了,隻能在這停了。”
楊工抬頭往外看看,整個南郊村已經完全被圍擋圍起來,隻有兩輛垃圾清運車,進進出出,在清理最後的拆遷垃圾。
楊工點點頭。
沈浩把車停下。
兩人下了車,楊工看一眼沈浩,“你車開得不錯,比小孫穩。”
說完,楊工一昂脖,拎著長條包從沈浩麵前走過。
沈浩看看楊工的背影,像隻孤傲的大鵝,忍不住笑了,剛才的話是誇讚嗎?看楊工高傲的表情,自己在他眼裏最多也就是個好司機。
算了,好司機就好司機吧,總比挨批強。
沈浩緊跑兩步追上楊工,想把楊工的長條包接過來。
楊工擺擺手,“我拿得動。”
就繼續往前走。
沈浩自嘲地輕輕抽了自己一耳光,真他媽多餘。
兩人沿著顛簸的土路,進了圍擋裏邊,沈浩看看四周,炙熱的陽光照耀下,一片荒涼,除了被垃圾車蕩起的煙塵,一無所有。
觸景生情,沈浩不由想起在拆遷辦的那段時光,感慨良多。
楊工似乎沒有理會沈浩的感受,隻顧往前走,走了一截,楊工把長條包打開,從裏邊露出一個三腳架,還有一個觀測儀,沈浩一看,立刻上去幫忙。
楊工這次沒阻攔,隻是叮嚀沈浩小心點,觀測儀是原裝進口的,很貴。
沈浩一邊支三角腳,一邊心裏暗道,看這樣子,如果自己不小心把觀測儀摔壞了,楊工非把自己吃了。
架好觀測儀,楊工又從長條包取出一卷圖紙,一邊對著觀測儀看,一邊在圖紙上寫寫畫畫。
沈浩偷偷瞄了一眼圖紙,原來是南郊新村設計規劃圖,楊工是通過實地觀測再對圖紙進行完善。
沈浩輕聲道,“楊工,這圖今天上午不是看過嗎,還要改?”
楊工瞟一眼沈浩,“設計是科學,要講究精益求精,不能有任何馬虎,你看。”
楊工一指圖上的一個三層小樓,“按照圖上的規劃,這是一個活動中心,原本是要建在那個位置。”
楊工往遠處一指,遠處立著一個電線杆。
“可是今天會後我考慮了,建在那裏是不妥的,兩邊都是高樓,如果把活動中心建在那裏,會影響活動室的采光和周邊居民休息,所以要避開樓群,既不影響周邊居民的休息,又要保證活動室具備充沛的活動功能。”楊工慢慢解釋道。
沈浩邊聽邊點點頭,“楊工,您想得真周到,有您這樣的設計師,老百姓住在這樣的小區一定很幸福。”
這是沈浩的心裏話。
楊工沒有笑,隻是淡淡說:“家和萬事興,老百姓買個房子不容易,我們在設計時能想到的,就盡量為他們想到。何況南郊新村又是市裏的惠民工程,不建好,上對不起市領導的信任,下對不起那些拆遷戶,更對不起自己的專業和良心。”
沈浩認真聽著,心裏陡然對楊工多了一份崇敬和好感,怪不得張秀雅會親點楊工,沈區長也對他禮敬有加,他兩確實沒看錯人。
現在招搖撞騙的狗屁專家太多了,像楊工這種真心辦事的人難能可貴,就是梗點也可愛。
沈浩心裏豁然開朗,跑前跑後幫著楊工勘測。
兩人在荒地上忙乎半天,都是一身土,但誰也沒有怨言。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楊工說再觀測完一個地點就可以收工了,今天他會連夜把設計圖修訂完,明天去市裏,向市裏領導彙報。
沈浩答應著,剛在一個新觀測點把三腳架立好,從不遠處的破屋裏晃晃蕩蕩走來兩個人,一邊往過走,一邊喊,“喂,你們幹嘛的?”
楊工抬頭看看對方,“誰呀?”
沈浩也往來人的方向瞅瞅,看那兩個家夥油裏油氣的不像什麼好鳥。
“楊工,你繼續觀測你的,我去和他們說。”沈浩說完向著兩人走去。
到了近前,對麵兩人一呲牙,“你倆是幹啥的,誰允許你們進來的?”
沈浩上下看看他倆,“你們是幹嘛的?”
“我們拆遷公司的,這片由我們看著,外人不能隨便進。”對方瞪著眼應道。
“拆遷公司?”沈浩笑了一下,“你們是哪個拆遷公司,徐濤的公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