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隻大手拎著我的衣領,把我拎到半空之中。
隔著密密麻麻惡心的黑蟲,我看不到平安的臉,但我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氣勢淩厲,並無半分手軟。
我眼前一陣一陣發黑,虛弱地抬起手臂,伸手去撫摸平安的臉。
手心裏,盡是不斷蠕動的黑蟲。
“平安,我的弟弟!回來吧。”我的眼睛裏,有淚花在打轉。
我能感覺到,平安的手微微顫了一下,但是,隨後他卻嗤笑一聲:“你的弟弟,早在你把他打落在老河裏之時,就已經從我的身體裏分離出去了。我重複最後一遍,我是魍靈!”
“分離?!”我迅速地思考,“平安現在在哪裏?”
“天知道?!”平安極不耐煩,黑色的毛球之中,赫然張開一張血盆大口,嘴裏,滿是寸許長的雪白獠牙!
我反手從褲子的秘袋中,迅速抽出一把黑金匕首,衝著他一刀劈下。
平安迅速躲開,我趁機掙脫他的手,向後逃出好遠。
“平安不在這裏,我就絕不能死在這裏。”我發出的聲音仍舊虛弱,但意念無比堅定。
此刻,我腦中其實是淩亂的。
眼前明明就是平安,可他卻說自己是魍靈。而我的弟弟平安,卻硬生生從他的身體裏分離了出去,我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隻是,我現在清楚了一點,眼前這個人,不是平安!
我用黑金匕首快速攪動腳下的骷髏,骷髏被攪得碎裂,而我還沒來得及向下沉半寸,就有其它的骷髏頂了上來。
這樣一來,我是真沒法逃進水裏了。
可是,環顧四周,全是一望無際的妄海,完全無處可逃。
毛球兒狂笑:“平安不在這兒,我在!因為我在,所以,你就必須死在這裏!”
我放棄了鏟碎骷髏逃脫的念頭,慢慢站起身來,手執匕首,擺出迎敵的架勢。
如果,殊死一戰終究難以避免,那就像個戰士一樣誓死拚殺!
看著眼前滿身毛球的怪物,即便勝率趨近於零,我也要拚一回。
毛球暴漲,周身黑蟲迅速朝我襲來,我揮動匕首,眼前銀光閃爍,斬碎一片黑蟲。腳下的海麵上,落下一堆黑色的蟲屍。
然而,戰爭不可怕,可怕的是,跟永遠殺不死的敵人戰鬥。
恐怖的是,無論我的速度有多快,黑蟲再生的速度,永遠比我快!
與永遠都斬殺不盡的敵人作戰,無疑是做困獸之鬥。
毛球兒兀自站著不動,一副任我斬殺的姿態,我累得實在是不行了,渾身都已被汗水浸濕,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下巴滴入腳下的妄海之中,我呼呼喘著粗氣的時候,他卻冷冷一笑:“殺夠了?現在,輪到我了。”
話音未落,漆黑的蟲子們,便瞬間暴漲,泰山壓頂、洪水猛獸一般朝我淹沒過來。
你試過被人死死摁在棉被裏的感覺嗎?
周圍的空氣瞬間全部被剝奪,整個身體都被束縛,動彈不得,隻能想趕快衝出去,大口呼吸,卻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
我現在的窒息感、恐懼感,與之相比,強烈一千倍。
當那些蟲子把我重重包裹住的時候,周圍的空氣被瞬間奪去。我頓時渾身無力,握刀的右手禁不住顫抖,意識漸漸陷入混沌,我無力地揮動幾下黑金匕首後,便再也沒有抬起胳膊的力氣了。
黑金匕首從手心裏脫落的瞬間,我心裏萬分清楚,我的故事,要結束了。
黑色的蟲子在我的皮膚上蠕動,爭先恐後地往我的毛孔裏鑽,有一些好動的蟲子,專往我的鼻孔、耳眼兒和眼睛裏鑽,眼睛感到尖銳的刺痛,我下意識地閉緊了眼睛。
“放輕鬆……死亡是一件無比快樂的事情!”平安在我的耳畔輕笑出聲,風輕雲淡地說,“每個人一出生,都是奔著死亡的目標而去……”
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若不是怕惡心的黑蟲從嘴裏鑽進來,我一定破口大罵:“滾你媽,死亡那麼快樂,你幹嘛不去死?!”
憤怒歸憤怒,實力的懸殊,讓我完全放棄了抵抗。
緊閉雙眼,隻希望,他的動作能快一些,讓我死得不那麼痛苦。
瘋狂蠕動的蟲子,把我團團包圍,舉到半空之中。就在意識即將抽離身體的刹那,腦海之中,忽然炸響一個清亮的女人聲音:“平果,醒來!”
眼前頓時一片明晃晃的雪白,刺眼的光線裏,朦朦朧朧地,站著一個一身粉衣古裝的翩翩仙女。
一陣香風吹來,仙女的裙角翩然飛起。若隱若現的白皙腳踝上,一顆不大不小的梅花痣,美麗可愛。
我看不清她的臉,卻能無比清晰地聽到她的聲音,她說:“平果,你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你不可以死!”
仙女話音未落,陡然執劍朝我眉心刺來。
我心頭一驚,下意識地猛然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