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幽暗深邃的甬道通過,刺眼的陽光重新出現在眼前。我看見羅德裏亞那張年輕不少並且滿是汙漬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茫然神情。他看著四周截然不同的景物,臉上的表情也終於活了過來。
一個人從他身邊匆匆路過,距離還有三米遠,但是羅德裏亞就已經擺出高度戒備的姿勢,手也從不知道哪裏掏出了利器。路人對於身旁人的異常連眼神都沒有施舍一個,隻是加快腳步前往自己的目的地,深灰色的衣服融入了茫茫人海。
這裏是第一區,灰色的幾何形大廈像是積木一樣散落在城市裏,外表沒有任何裝飾,所有的建築都是清水泥,粗糲又簡陋。
【不用緊張。】來接引羅德裏亞的男人這麼說著。但是羅德裏亞依然非常緊張,雖然沒有明確表達出來,他還是感受到了周圍人那淡淡的惡意。沒有人願意與這個外來者接觸。
不管到哪都是異類。羅德裏亞這麼想,被汙漬黏成一縷一縷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
而我隻是站在那裏,遠遠的看著這一切。行人從我的身體中穿過……不,在接觸的那一瞬間我們都是透明的,所以搞不好是我從行人中穿過才對。
當然這一切並沒有給我太多的思考時間,畫麵一轉,我總算是看到了熟悉的場景——通往伊麗莎白夫人房子的小徑。
那條小路依然是我所熟悉的那個樣子,晨光熹微,透過樹葉的間隙在地上形成一個個光斑。在樹杈間有小鳥飛過,翅膀扇動的氣流帶動著樹葉沙沙作響。
羅德裏亞獨自一人走在這條小路上,腿似乎受了傷,一腳深一腳淺的,他的手指留戀的撫摸藏在腰後的匕首,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條長長的小路的盡頭,就是伊麗莎白夫人的家,白鴿從紅瓦上飛過,殘留下雪白的羽毛,緩緩從天空飄落。伊麗莎白夫人站在房子門前微笑著等待,此時她臉上的皺紋還不如我們現在看到的這樣多。
她的身邊站著一個少女,她正抬著頭看那白鴿飄下的羽毛。微風吹過她的短發,露出藏在下麵的小巧的耳朵。
【這麼遠過來累壞了吧?】伊麗莎白夫人這麼說著,想要去拉羅德裏亞的手,卻被他靈巧的躲開。抓了個空的伊麗莎白夫人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摸著身旁少女的頭發說道:【好好招待我們的客人啊。】
少女的眼睛從已經飄落到地上的羽毛落到了羅德裏亞身上,羅德裏亞這時才發現,少女有雙琥珀色的眸子。
【這麼漂亮的眼睛……】羅德裏亞想著【要是生在我們那,已經被當做收藏品了。】
【你叫什麼?】少女問道。嗓音和她的眼眸一樣,像蜂蜜一般甜蜜。
【……羅德裏亞。】羅德裏亞依然垂著頭,他的手依然撫摸在匕首上,指甲縫裏黑色的汙漬倒影在匕首露出來的一小節光潔刀刃上。
突然,少女拉住了羅德裏亞的雙手,羅德裏亞一個激靈,險些就要出手掐住少女的脖子。但當他抬眼時,看到的滿滿的都是琥珀色,他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蜂蜜似得顏色包裹著他,感覺全身都溫暖了起來。
【你好,羅德裏亞】少女旋開一個大大的笑臉,羅德裏亞瞪大了眼睛,耳邊清晰的傳來了小鳥翅膀的撲騰聲、草葉上的水珠啪嗒一下打在泥土上的聲音、甚至還有花開的聲音。